皇甫無雙甚至懷疑十萬人是少了。

    因為蕭公子真的來了，帶著一萬精兵突襲。

    滿月當空，銀輝灑下，龍吟出鞘，蕭公子就像是一位不可戰勝的神，平靜優雅地收割著一個接著一個的生命。

    不止蕭公子，這一萬大夏將士中夾雜了太多的修行者，雖然已經做好了周全的應對，但北齊的損失還是讓皇甫無雙眉頭一皺。

    司馬春雨大手一揮，無邊無際的北齊軍人像海水一樣將那塊礁石淹沒。

    再多的修行者也沒有普通的軍人多，更何況，北齊軍中的修行者不比大夏少多少。

    樓夜雪的身體已經被刀劍劃出十幾道傷口了，其中還有一道是北齊劍師在背後劃出的恐怖傷口，縱橫的劍氣在侵蝕著他的血肉，使他的力量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減弱。

    但是樓夜雪的眼睛宛如一個死人的眼，不會轉動，不會眨眼，冷漠地揮動著大散劍，大開大合間絲毫不顧向自己身體打來的兵刃，隻求殺更多的人。

    蕭公子看著身邊的屍體愈來愈多，流露出一絲驚慌之色，可就是這一絲變化卻仍舊被皇甫無雙注意到。

    倘若蕭公子毫無慌張之意，皇甫無雙就會懷疑這是他的反將之計，便不會貿然追擊。

    不多時，一萬大夏精兵隻剩下不足一千之數。

    再不走，便再也走不了了。

    蕭公子撤了，他的左臂上有十幾個血點，像雨打濕了衣服。那是司馬春雨的春雨劍。蕭公子的右臂上有一道血肉翻滾的傷口，傷口已經焦糊，連鮮血都沒能噴發出來，那是司馬春雨的春雷劍，雨到烈時便有雷。

    司馬春雨自然也不會好受，一劍拆雲，一劍吟龍，若不是皇甫無敵一道深厚的真氣，他已經昏迷過去了。

    皇甫無敵從始至終除了救了一把司馬春雨，沒有絲毫出手的跡象。

    那位神殿來的尊貴長老也沒有出手，就連他的手都在袖中縮著不肯露出，隻是透過那張黑色的麵具冷冷地看著蕭公子。

    蕭公子當然注意到了那個黑色麵具，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張麵具下，有著一絲很熟悉的感覺。但戰場不允許他仔細回味思考，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撤離。

    樓夜雪沒有撤，跟他一起的還有百餘人。

    他們要支撐片刻，哪怕隻有數秒的時間。

    皇甫無雙下令道：“取敵將首級者，賞千金。生擒蕭公子者，封萬戶侯。”蕭公子當然要活著，活著的蕭公子比一具屍體要有價值的多。

    在絕對的利益下，就會有絕對的效果。

    樓夜雪自然要死了。

    就連他的屍體都被亂刀分成十幾塊，那顆價值千金的大好頭顱也已經成了一團爛泥。

    司馬春雨有些不忍地別過頭。

    白通殘忍地笑道：“黑龍軍從此不再。”

    “早知如此，不如讓我一劍殺了他。”

    韋懷文道：“何必對一個敵方將領如此，沒有讓他深受煉獄之苦，已經是一種仁慈了。”

    白通看向倉皇逃離的幾百人，月光下的那抹紅袍是那可笑。

    “你們也該去了。”

    韋懷文縱身上馬，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司馬春雨感受了一下身體的內況，搖了搖頭，閉上雙眼開始調息。

    皇甫無敵牽過皇甫無雙身邊的大宛名駒——紫電，像一道真正的雷電，穿越千萬屍體，向大夏殘軍追襲而去。

    蕭公子自然看到了樓夜雪被瓜分的屍體，但是他沒有流淚，他已經沒有淚可以流。他隻能流血，讓自己流血，讓北齊流血。

    蕭公子有些顫抖伸出手來，看著後麵愈來愈近的追兵，以及殘破不堪的大夏同胞，狠狠地一掌拍在赤血龍駒的馬背上。

    赤血龍駒吃痛長嘶，強健的肌肉在這一仿佛發生奇異的變化，竟然拉出一道道紅色的殘影，將眾人遠遠地落在後麵，頭也不回地衝入千瘴山內。

    十萬北齊大軍宛如一頭猛獸，那便將這幾百殘軍吞食。

    千瘴山，毒瘴萬千。北齊大軍一進入山內速度便立刻慢了下來，雖然是外部，但輕微的毒瘴已經使普通的士兵感到頭暈腦漲。

    對於皇甫無敵以及韋懷文自然是沒有絲毫的影響。

    他們的眼中隻有前方的紅袍黑甲。

    不過幾個呼吸間，二人便已經與身後的大軍拉開了距離。而這時，蕭公子停了下來。

    韋懷文冷笑道：“怎，放棄掙紮了？大帥要生擒你，但是刀劍無眼，就算不心殺了你大帥也不能怪我。”

    皇甫無敵謹慎地環視四周，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這時蕭公子開口了，“放心，這沒有任何埋伏。不過你們帶來的十萬北齊軍，我收下了。”

    皇甫無敵一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果然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道。

    韋懷文卻殘忍地笑道：“隻要能殺死你，我想就連元帥都願意拿十萬士兵來換。”

    蕭公子的眼中爆發出銳利的寒光，“你該死。”

    劍在手中，在蕭公子的手中，還有誰能阻止他殺韋懷文。

    隻有皇甫無敵。

    “用一萬將士換來一次勝利，你跟他沒有任何區別。”

    敵人的話，遠比朋友的更讓人信服。

    蕭公子身軀一震，心神俱裂，忍不住大叫一聲，一滴血淚流下，其中的痛苦就算是韋懷文和皇甫無雙聽到都不禁一震。

    “不錯。我也該死。但是死之前，我不會讓你們走出這千瘴山。”蕭公子下一刻便冷靜下來，但雙眼中無數的血絲卻顯示出他此刻內心的激蕩。

    “哦？”皇甫無敵眉頭輕挑。

    “剛剛你們都有聞見那股血腥氣味吧。”

    皇甫無敵心中一顫，隻見胯下的紫電已經軟軟地倒了下去。

    皇甫無敵和韋懷文縱身跳下馬來，隻覺得身體中的內力在快速地流失，力量那間便消散殆盡。

    “柔情入骨！”

    蕭公子平靜地舉起雙劍，道：“今日你們二人，必死無疑。”

    韋懷文死了。

    就算是韋懷文功力無失之時都不能抵擋這一劍，現在的他又如何抵擋。

    就算是皇甫無敵也沒能力救他。

    皇甫無敵知道今日真的要死了。但死之前，他要殺了眼前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