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你……你喜歡……喜歡我？”

    卜掌事磕磕絆絆地完一句話，臉脹得通紅。

    風娘子猛地抬起頭，唇緊緊地抿著，眼睛紅紅的，她重重地將卜掌事推了一下，嚷道“是啊！我喜歡你！可是你又不喜歡我，我以後再也不回來花田了！再也不要見你了！”

    她推完卜掌事就要騰風而走，身後傳來重物跌落在地的聲音，她沒忍住回頭看了一下，卜掌事正仰麵倒在地上，腦袋磕在亭子的護欄上。

    她匆匆回去扶他起來，替他揉揉腦袋，可又氣不過之前兩廂情願的幻想變成了她的一廂情願，踹了卜掌事一腳，然後丟下一句“怎沒把你摔死”就氣衝衝回了仙界。

    風娘子自然沒有“再也不回來花田”，實際上她在仙界連十都沒待到，幾乎是會翁仙人的壽辰一過，她便匆匆回了妖族。

    是跟著卜掌事匆匆回了妖族。

    風娘子跑去仙界的那晚，卜掌事失了眠。他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最後幹脆一掀被子爬起來，坐到桌邊算卦。

    他想算他該不該去仙界找風娘子。

    他在桌上倒了一杯茶水，用食指湛著水在桌麵寫了一個“妖”字。

    這便算是擺了一卦，“妖”即代表他的本心。

    “我該去找她嗎？”

    卜掌事嗓子發幹，唇泛著白，滿臉皆是虛汗，將這個問題問出來似乎耗費了他全部力氣。

    他長到現在這個年紀，修為、見識已算是不凡，但從到大，和他一同玩耍的，同他一道切磋的，陪伴他一起長大的皆是男性，他沒有喜歡過誰，也沒有被旁的女妖精喜歡過。風娘子是唯一一個同他走得近的女性，也是唯一一個喜歡他的女性。

    麵對她時他總是拘謹的，也會像旁的男妖精向女妖精示好時那樣，賣弄自己的本事。其實他算卦的能力比起先祖來不過一根指頭，他卻表現地好像他舉世無雙下第一一樣。

    卜掌事現在很緊張，舉世無雙下第一緊張。

    隨著時間的推移，“妖”字漸漸融為一體，接下來它會根據自己內心所想變幻成“去”，“找”，或者“留”之類的字，給他指引。

    但是等了許久，那攤水漬都沒什動靜，隻在夜燭火的映照下顯現出粼粼的光。

    “糟了，我忘了它還不會寫三筆以上的字。”

    由此可見，卜掌事算卦的本事，的的確確隻能算家子氣，至少五百年前是這樣的。

    倘若他當時有五百年後的今這種水平，估計那攤水漬也能顯出一個“找”字，再不濟也會是個“去”字。

    雖然算的卦沒有結果，但最後卜掌事還是去了。

    趁夜而去，徹夜未歸。

    卜掌事不知道會翁仙人住在哪個殿，也不敢貿然拉個仙打聽，他一個在妖族暫且沒什地位的妖精，如果沒有仙界首肯是不能肆意進出的。

    幸而他還有一根風娘子的頭發。

    卜掌事將頭發捏在指間，輕輕搓了兩下，指間燃了一朵火將那根發燒成灰燼。

    風娘子五百年前便能禦風，但她禦風的本事還沒掌握到家，不能完全控製住風向，行走之間還會散落一兩股風，在空中飄飄漾漾，一會兒纏在樹上，一會兒穿過水麵，慢悠悠地追尋風娘子而去。

    卜掌事將風娘子頭發的灰燼散在她留下的風，風便從無形變為有形，他跟著那股風一路走到了軒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