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二爺沉默不語。
大供奉道:“薛醒川今夜必然會留在宮中主持皇輿圖,此人氣血極盛,又正值巔峰,我與他交手也沒有太多勝機,而且聖後娘娘極有可能會把霜餘神槍交付於他,如果是真的,那他便有了無限接近神聖領域的能力。”
這句話的意思很清楚,如果薛醒川手持霜餘神槍,那便隻有神聖領域的強者可以戰勝他,以唐家在大陸的千年底蘊,或者真的可以請動一位神聖領域的強者出手,但皇宮那座意殺機陣專門針對的就是神聖領域強者。
看起來這是無法破解的局麵,隻有大供奉冒險出手,才能找到破局的一線可能。
唐家二爺繼續沉默。
大供奉道:“秋山家那位供奉實力不及我,相王老奸巨滑,絕對不會在定局之前趕到京都,中山王又是個瘋子,除我之外,再沒有人了。”
“不。”唐家二爺搖頭道:“我們唐家永遠隻會提供信息、判斷以及金錢,不到最後一刻,我們不會出一個人。”
“那意殺機陣由誰來破?進不了皇宮,就算老太爺親至京都,也沒有辦法把皇輿圖拿到手中。”
“那人對老太爺過,這件事情由他解決。”
“幹係重大,這種事情信不過人,與信任無關,隻與能力有關。”
唐家二爺道:“那人便是連我都感到恐懼,所以相信他能做到,那就一定能做到。”
他沒有明那個人是誰。
唐三十六自然不可能知道,但不知道為什,卻非常肯定,他的就是陳長生的那位老師,國教學院曾經的院長,商行舟。
“既然今夜大家的目標都是請聖後娘娘回歸星海,為什不順便把陳長生救了?”
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些,淡然些,表現的不是太過在意。
但這沒有辦法瞞過唐家二爺的眼睛,他看著唐三十六道:“這是兩件沒有關係的事。”
唐三十六道:“如果是道所指,讓陳長生活著,或多或少會影響到聖後娘娘的心境。”
唐家二爺無聲而笑,然後淡然道:“首先,我們不是在替行道,而是在聊盡人事,其次,我們姓唐不姓陳,我們不是那些跟隨十七位王府歸京的忠臣義士,陳長生的死活,我們不應該關心,因為我們要確保自己活著。”
唐三十六道:“那二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們失敗了怎辦?”
唐家二爺微笑道:“如果那人沒有辦破破掉意殺機陣,幫我們走進皇宮,那我們自然隻好回到汶水。”
唐三十六平靜道:“你就這確定,我們唐家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當然,因為沒有人會看到我們曾經出現在京都。”
唐家二爺平靜道:“不要忘記我先前過,我們唐家永遠不會做可能吃虧的生意。”
唐三十六道:“可是你先前也提到過王破的名字。”
唐家二爺沒有動怒,歎息道:“不錯,除了王破還有蘇離,這是老太爺這輩子做的最虧的兩門生意,如果今夜二人都在京都,蘇離去書陵困住聖後,讓王破算出陣法變動,找到弱點,然後單刀直入皇宮與薛醒川戰上一場,哪還需要我們親自出麵?結果呢?一個人非要做孤耿的名士染了滿身的寒酸氣,一個人非要做離世的浪子卻丟不下如花美眷,真真令人可惜。”
“不提王破當年被二叔你逼出汶水的事情。”
唐三十六看著他微笑道:“在唐家最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卻偏偏都不在,或者正是因為他們都看出來了,我們唐家,不,你們唐家隻會算數字、銀錢,讓他們覺得惡心,更不要能讓他們感到敬畏了。”
他的笑容很真,很純淨,很刺眼。
唐家二爺靜靜地看著他,忽然抬起右手,抽在了他的臉上。
啪的一聲脆響,唐三十六重重地撞到了牆上,左臉高高的腫起,唇角流出一道血水,看著很是狼狽。
但他依然還在笑,笑的還是那般開心,於是顯得更加刺眼。
“我過,我不想和你玩這種幼稚的把戲。”唐家二爺看著他非常認真地道。
唐三十六搖晃著站起身來,從袖子取出手帕,把唇角的鮮血仔細地擦掉,道:“不,你是因為知道我的沒錯。”
唐家二爺看著他微笑道:“你真的以為二叔不敢殺你?”
唐三十六看著他微笑道:“在國教學院當著那多人的麵我就已經過,二叔你一直都很想我死,我怎會以為你不敢殺我呢?”
不等唐家二爺話,他笑著繼續道:“相信老太爺這時候已經知道了國教學院我們的對話,相信大供奉爺爺也會把我們的對話傳回汶水,等我回家後我也會親自對老太爺這件事情,所以二叔如果你今不殺死我,還真的有些麻煩。”
唐家二爺看著他微笑道:“老太爺的眼神與脾氣,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唐三十六一笑,道:“老人家嘛,眼神再好也快濁了,脾氣再大,也寵獨孫,二叔你就算生一個,養到我這大,嘴這甜,至少也得好幾年時間,我估計來不及,所以二叔啊,如果您想繼續自己的紈生活,或者繼續隱忍、在所有人都知道的情況下扮演一個紈子弟,或者你可能真的需要在我回汶水之前把我殺了,不然這場你瞞著我,我假裝瞞著你的遊戲,還真的沒辦法繼續下去。”
二人對話的時候,都微微笑著,很是相似的兩張同樣英俊的臉,這樣相對,畫麵卻絕不和諧,反而令人不寒而栗。
這是怎樣的一對叔侄啊。
唐家二爺的微笑終於漸漸地斂沒,看著唐三十六道:“你這是逼著我爭家產?”
唐三十六笑著道:“我們唐家……不,你們唐家不是最喜歡用利益操弄人心嗎?我也想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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