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9.第639章 朕偏偏不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貓膩 本章:639.第639章 朕偏偏不

    “為什?”

    “六百七十七年三百六十四前,你私離百草園,與師弟及我相見,當時你,若我們能助先帝登基,你會如何。兩百一十四年六十九前,先帝眼疾加重,無力視物,決意讓你代為批改奏折,詢問師兄與我的意見,當時你隻是暫代,這一暫便是兩百一十四年六十九。二十年前,先帝回歸星海之前,你對先帝隻垂簾一年,便會將皇位交還給陳氏,然而……”

    “你的意思是朕應該依循當初的承諾,把皇位傳給……這些廢物當中的一個?”

    海聖後看著已經進入京都的十五座輦,看著輦上的那些陳氏皇族的王爺們,臉上流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這是很好的理由,所謂蒼生大義,看起來似乎確實要比個人的承諾更加重要,而且你還會,要為海家的存續考慮。”

    道人站在雨看著書陵,平靜道:“但這些理由放在二十年前可以用,現在則不行了,因為我已經替你考慮好了。”

    海聖後收回視線,望向夜色的畫麵,道:“那在你看來,朕的皇位應該傳給誰?”

    那名道人就在畫麵,應該是京都南城的街上,卻又仿佛同時出現在別處。

    沒有人能夠確定他現在的真實位置,因為他並沒有真實的位置,他就像微雨的燕子,看似在雨中,或者可能在雨之上。

    他道:“大周皇位當然應該傳給娘娘你和先帝唯一的兒子。”

    陳長生就在海聖後的身後,但她沒有轉身,淡然道:“傳給這個要死的家夥?”

    “先帝有很多兒子,但娘娘你隻有這一個兒子,他是理所當然的太子,他的身體除了陳氏皇族的血,也流淌著海一氏的血,登基之後,自然也會照拂母家,由他繼承大寶,相信皇族不會有意見,海家也不會有意見,這樣豈不完美?”

    道人道:“南北合流已然成功,大周王朝必將千秋萬代,而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請娘娘你退位而已。”

    退位而已,不過四字而已。

    好一個而已。

    海聖後靜靜看著雨中那位道人。

    那名道人安靜地站在雨,不再話,因為他要的話已經差不多完了,而且他與她的這番對話,相信整個大陸都已經聽到了。

    不知因為何事,海聖後忽然笑了起來,笑的極其疏朗,又有很濃的嘲諷意味。

    “從兩年多前你送他入京,一直到現在,你似乎一直都在做一件事情,那就是讓朕看見他。”

    陳長生坐在地上,看著她的高大背影,聽著這句話,發現似乎確實如此。

    無論是與東禦神將府的婚約,還是國教學院的新生,青藤宴以及神道上的宣告,在過去那段時光發生的很多事,現在看起來,似乎都是為了讓他更快地成長,同時盡早地出現在聖後娘娘的視線之中。

    很多事情都是由梅砂大主教推動的,但在他的身後,必然有著那位道人的身影。

    “看見他,會有好奇,會有探究之心,會有懷疑。”

    海聖後背著雙手,對雨中的道人,對雨中的世界緩聲道:“他就像是一顆青澀的果子,被你們培育著,催熟著,被朕靜靜地看著,直至最後終於將要熟了,散發著果香,被人聞到,生出吃掉他的欲望。”

    “對整個世界來,這顆果子都是極誘人的,對朕來,更是如此。”

    海回頭看了陳長生一眼,道:“如果我吃掉他,便是最圓滿的道循環,便是這場因果最完美的了結。”

    她轉身望向夜雨的整個世界,唇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但是……朕偏偏不吃。”

    整個世界一片安靜,無論是書陵還是京都,隻能聽到微雨落在地麵上的聲音。

    她繼續道:“這顆長生果,或者能助凡人成仙,但想來對我隻有壞處。”

    最後她帶著些遺憾的意味,感慨道:“仙人贈我長生果……可惜,你們不是仙人,你們隻是人而已。”

    人而已。

    而已。

    ……

    ……

    神國有片園林,園林有棵樹,樹上結著一顆果子。

    那顆果子蘊藏著無比豐富的生命,隻要吃掉它,便能夠超越世俗,獲得難以想象的精神體驗與收獲。

    這是一個傳,這是聖光大陸的傳。

    這個世界上的人應該沒有聽過,但他聽過。

    那名來自遠方的僧侶,在溪畔緩緩抬起頭來,望向遙遠的京都,清湛的眼眸,多出了一抹凝重的意味。

    ……

    ……

    道人站在夜雨,依然很平靜,卻不知道此刻真實的情緒如何。

    四周的街巷很安靜,在這極深的夜,人們還在沉睡,隻有他是醒著的,但他是清醒的嗎?

    他從夜雨平空出現之後,自落下的那些雨絲便沒有一道能夠落在他的道袍上,然而此刻,他的發間多了些水珠,晶瑩剔透。

    是的,那顆長生果就是一個陰謀,或者是一個局。

    除了隱藏在整個事件之後的那卷西流典,沒有太多玄妙的地方,很簡單,並不複雜。

    從二十年前他設這個局開始,他就很清醒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這個局本來就沒有辦法太複雜,因為事涉道妙意,而且越是複雜的局,越容易引發像海這等層級人物的警惕。

    但他相信,除了那個遙遠大陸上的某些神明,沒有誰能夠看破,那顆長生果的問題,海也不行。

    而且他相信,那顆長生果對任何人來,都是難以抑止的誘惑,尤其對海來。

    這是一個暗合道的殺局,沒有任何理由不成立。

    然而,海卻沒有落入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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