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5.第725章 雪中聖旨到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貓膩 本章:725.第725章 雪中聖旨到

    周通在雪地掙紮爬行,喉嚨咯咯作響,最終化為虛弱的、帶著哭腔的一聲喊。

    “救我……誰來救我……”

    先前他的慘號與哀呼多少有些偽裝的成分。然而從地底的周獄,到灑滿陽光的院,到滿是寒雪的長街,他不停地逃著、追逐著希望,卻又一再失望,直至此時,終於絕望,意誌如被洪水衝垮的大堤一般崩塌。

    他痛苦地哭喊著,臉上的血汙被老淚洗去一些,然後被寒風凝結,變成漿糊般的殼,很是難看。

    他的哭聲就像夜梟一般,難聽到了極點。

    作為最著名的酷吏,周通從來不曾原諒過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存過一分善意,救過這個世界一次,那這個世界對他來自然也是絕對寒冷的,不會原諒他,也不會有人來救他,平安道上的燈光漸漸遠去,他的前路一片黑暗。

    有幾座府邸依然開著門,離周通最近的是中山王府。王府深處燈火通明,中山王坐在椅上,手拿著一顆凍梨,回憶著先前王府門前,周通淒慘的模樣,覺得好生快活,便是這梨也甜了數分。

    一名王府屬官在旁欲言又止道:“屬下總覺得不妥。”

    “有何不妥?我早就想把這條老狗碎屍萬段。”

    中山王沉默片刻,道:“而且莫雨她的有道理,無論有情無情,我能活到今,就是恩。”

    這名屬官很是吃驚,沒有想到,王爺居然是真被莫雨的那番話動了。

    要知道這些年散居各州郡的王爺麵,境況最慘的就是中山王,與那些慘被毒死的旁係王爺們相比,他確實是活了下來,但被逼得吃|屎裝瘋……這可是要比去死更可怕的遭遇啊。

    “屎好吃嗎?當然不好吃,但你有沒有想過,那個女人當年可以逼我吃|屎,難道還會不知道我是在裝瘋?”

    中山王麵無表情道:“她當然知道我是在裝瘋,她之所以不點破,就是因為她喜歡看我吃|屎,但至少,她沒有讓我死,和死比起來,吃|屎算什?我們這些生在子家的人,哪個沒有吃|屎的本事?”

    十餘座王府,因為各自不同的原因關閉了大門,把周通攔在了門外。

    最憨厚膽的婁陽王藏在三層被褥的最深處,一麵擔心相識的莫雨的安全,一麵在心默默著周通的壞話。

    最老成持重、權勢最大的相王,今則是根本不在王府。

    相王府的門開啟著,年輕的陳留王站在燈光,神情平靜,眉間隱隱有些憂慮。

    周通在雪地上爬過,莫雨隨後走了過來。

    陳留王沒有理會周通,對莫雨道:“差不多了。”

    莫雨沒有理他,繼續持劍為鞭,趕著渾身是血的周通向前。

    平安道的盡頭是一片占地麵積極大的府院,裝飾的格外精致華貴,甚至就連新修的相王府,都及不上。

    這是海家,這二百年來,整個大陸真正最有權勢的家族。海家的大人物,比如族長海承武及幾位長老,自然不會在今夜如此敏感的時機還留在京都,早就已經去了京郊的莊園。

    大門敞開著,燈光通明,海勝雪站在燈下,白衣勝雪。

    周通從門前的雪地爬過,看了他一眼,眼神怨毒,但無論是求救還是辱罵,都已經沒有力氣出來。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響起,然後漸漸變成哭聲。

    平國公主被海勝雪攔在了身後。

    宮變之後,她便被海家接了回來,據再過段時間,可能會嫁給陳留王。

    看著在雪地掙紮爬動的周通,她有些瘋狂地笑著,漂亮的臉蛋上到處都是淚水。

    “你今好像一條狗啊!”

    她對周通喊道,又像是詛咒。

    海勝雪沒有阻止她,隻是攬著她的肩頭,不讓她因為衝動去對周通動手。

    他看著渾身是血的莫雨,很嚴肅地道:“差不多了。”

    這和陳留王那句話的意思一樣。

    莫雨是朝廷一定要捉拿的對象,排在首位。

    莫雨還是沒有話,她回到京都,本來就沒有想過要活著離開。

    ……

    ……

    周通已經神智不清了,就連絕望與憤怒都已經從他的意識退出,在最後的時刻,隻是有一個疑問。

    為什沒有人來救自己?商院長隻需要動根手指頭,便能讓我活下來,為什我卻要死了呢?

    就如北方雪原上的那些巨獸,在感知到將死的時刻,往往都會下意識去往最熟悉的地方,等待死亡的降臨。

    對周通來,他最熟悉的地方當然是北兵馬司胡同的那座院,所以他在往那邊去。

    那其實離平安道很近,當初薛府設祭的時候,他能那快帶著下屬趕過去,便是因為此。

    隻不過要從滿是冰雪的街麵上爬過去,這段路便會變得非常漫長,更何況,劍光還是會不時在他的身後亮起。

    莫雨依然不時揮劍,每一次劍落,便會從周通的身上割下一片肉來。

    周通的血已經快要流完,慘叫聲也越來越微弱,直至無聞,就像個無知無覺的木頭人,在雪地上不停地爬著。

    圍觀的人群出現在街道的兩邊,他們看著渾身是血的周通,不停地被割著,被羞辱著,最初的震驚過後,變成了某種極致的快感,甚至莫雨每次揮動劍割下周通一塊肉時,便會迎來人群的一次歡呼。

    ……

    ……

    空還在落著微雪,西邊的夜空已經有了繁星。

    北兵馬司胡同那座庭院的地麵已經毀了,被無數把鋒利的劍切割成了無數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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