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大約是受傷次數過繁，我的覺是睡的愈來愈沉，自昨夜閉眼後，再睜眼便已到皇都長靈城了。

    向鬆鎮與長靈一比，似是螞蚱與大象。

    我伸長脖子望著轎外的繁華街市，有錦緞鋪，玉器閣，香露坊，還有各色酒樓，街上行走的女子皆妝容精致身姿婀娜，男子則整潔有禮，冠帶飄飄。道旁還傳來各式各樣的聲音，有走街竄巷的商販的叫賣聲，頭戴金步搖冠飾女子間細細的耳語聲，酒樓二層倚在紅木柵欄上的遊子的吟詩聲，還有柳樹枝條上的鳥鳴聲，紅燈籠鮮綠葉，五彩繽紛，好不熱鬧。

    剛剛睡飽精力好的很，自是要下馬車好好玩耍一番。

    齊青墨作為太子得經常訪察長靈，坊間百姓皆認得他，所以此次他便不方便下車陪我們逛玩，古邪是他的貼身侍衛，自然是要護送太子回宮的，如此，便餘下我和孟程可以繼續在長靈街市消遣消遣。

    暫別時，齊青墨拿了一大包鼓鼓的錢袋給我，交代孟程一定要護我周全，又向我再三囉嗦雖皇城巡邏衛兵多，但還需多加心才終是滿眼憂色地坐著馬車走了。

    我瞥了眼身旁一臉依依不舍的孟程，托腮尋思著他雖是一名男兒，在武功方麵卻是不及我半分，倘若當真來了危險，恐怕也得是我護他周全，遂搖了搖首，轉身找了家賣男兒衣裳的鋪子。

    我剛準備抬腳踏進商鋪，孟程忽地拉住了我肩膀，嘻嘻湊到我跟前：“孟餘，你突然對本公子這好是不是有要事相托？”而後抬頭癡笑著望著滿店頗令人眼花繚亂的男裳。

    我一臉疑惑，“對你怎好了？”

    “來了城還懂得體貼我專門帶我來此打扮一番，嘖嘖，還是墨兄有招，將我家孟餘調教地很得當。”

    “……”

    突然迎麵走來一位十分花枝招展身形微圓的中年婦女，看看我又瞧瞧他，尖聲嬌笑道：“呀！是哪一位俊俏爺要來買衣裳呢？”

    我白了孟程一眼，兀自答到：“我。”

    不等孟程反應，我便抬步進內鋪。

    那位婦女不停地向我介紹著各款男裳，我被叨擾的有些心煩，便隨手取了離我最近的一套白裝。

    婦人搖著美人扇一扭一扭地踏著碎步跟了過來，神秘一笑，道：“這位公子爺真是好眼光，一眼便相中了我家這鎮店之寶——月輝暗香銀絲袍，這件銀袍可是我請城中手藝最好的織女專門照著太子常穿的那一件仿製的，做工精致，低調奢華，全城僅我一家有。”

    雖那位婦人聲音尖銳，但我並未在意她了什，隻是翻看了眼手中的這件銀裳，我素來不愛繁飾，此番對這件十分素雅的袍子很滿意。

    試穿上後，方才一臉不愉快的孟程都不忍對我稱讚了一番，記得他曾評價過我穿男裝的樣子。

    “雖你少了點女子嬌俏味，許是久經沙場磨煉，故比一般女子多了分罕見的英氣，成就了你獨一無二的特質，這倒也是極好的。”

    那是他頭一次誇我，因此我記得很清楚。

    我與孟程從頭至腳煥然一新地從商鋪出來，極感圓滿。

    我倆學著城中男子那般麵帶微笑衣袂飄然緩緩散步於市道，一路上招致了許多麵露桃色女子的媚眼。

    在經過一座裝潢華麗名為纖音閣的三層樓閣時，我不心被一個裝束比先前賣男裳的那位還要誇張的女婦拉住，那女婦甚是親切地扯過我的手，一雙精明的眼睛將我從頭到尾掃了一掃，偷偷摸了一把我的衣料，隨後笑的像一朵霸王花似的柔聲讓我叫她徐娘，自稱是這兒的老鴇。

    我悄悄用勁拔出被握的死死的手，麵上一笑，並不知道她所的“老寶”是何意思，難道是老了便成了鎮店之寶的意思？瞄了一眼孟程，他一臉無奈地對我聳了一聳肩，可見他也不曉得是何意義。

    時候沒有人教過我什待客之道，但我多少還是懂得些，這位“老寶”這般好客，我自然不好辜負了她的一片好心，心下又想難得有機會來離三寨如此遠的長靈城玩上一次，應該多瞧瞧轉轉長長見識，再者，既然齊青墨將這袋錢給了我，哪有不花光的道理，便也就隨了婦人進了這座頗顯豪華的樓閣。

    若從外邊看這座樓閣可以稱為豪華，那其內更是足以使人瞠目結舌，樓閣內富麗堂皇，萬分氣派，穿梭其中的女子絕對都能算得上是萬挑一的美人，溫婉淡雅有之、冷豔魅惑有之，這些美人一個比一個穿的涼快，來來去去間有意無意都會向你拋上兩三個含情脈脈、使人留戀不舍媚眼，就算我實為一個女流之輩，也難免一顆心不動一動。

    我扯著孟程擠過一群油光滿麵裝束不凡的大老爺們兒，找了處稍清淨處坐下，要了一壺好酒，幾盤好菜，悠然聽起了不遠處紗簾內穿出的琴音。

    簾內那隱約可見的佳人委實彈得一手好琴，使我這兩日趕路的辛勞一掃而光，全身心隻剩下一種感受，這一趟來得值，非常之值。

    而這孟程卻與我不同，臉上無半點享受的影子，像是受了委屈般噘著嘴哭喪著個臉，也不同我講一句話，隻是一杯接一杯的獨自飲酒。

    眼下這般盛景美酒佳肴，我哪還騰得出心思管他，在我半醉半醒之間，忽如飄來了一眾佳人，我自幼便很羨慕男兒，今日恰好圓了我一個男兒夢，左手抱一個，懷躺一個，一個為我揉肩捶背，一個幫我添酒夾菜，算是第一回過足了左擁右抱、飯來張口的帝王之癮。

    我抬眉望了眼依舊不搭理人冷著一張臉的孟程，極其狐疑他到底是不是男人，麵對主動投懷送抱的美人，他竟然還能夠做到不理不睬紋絲不動，真真讓我內心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酒壺換了一壺又一壺，我漸漸感到頭腦有些昏沉，視線也慢慢變得越來越不清晰，恍惚中我陡然聽得來自人群的幾陣驚呼，接著便看見一副身著雪銀戰甲的高大魁梧的身軀，雖然那人相貌模糊但其氣息卻十分似曾相識。

    他麵色冷峻地向我走了過來，對陷在花叢中的我微微皺了皺眉，遂在人們的或唏噓或驚訝中一把拉起我將我扛至肩上，大步出了樓閣跨上了一匹深棕色俊馬。

    一群姿色不凡的女子亦疾亦緩嘰嘰喳喳地隨著他跟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