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日落西山時三人回了宮。

    因著已經用過膳，雪珂直接沐浴換了身舒服的睡衣準備睡覺。布料極好，柔軟貼身，舒服地歎了一聲滾進被窩深處。榻上的被褥早已換了新的，辛驛站在床前，愣了半晌“你就不打算，侍候我更衣就寢？。”

    她笑著“你晚上不是睡不著覺，要去看書嗎。那你去看吧，桌上我給你準備了好些書，你慢慢看。”

    這是以前，他為了不和雪珂圓房胡編亂造出來的。知道她是在故意用話刺他，訥訥歎了口氣，當真取了書來。

    雪珂打了個哈欠“你慢慢看，我困了要睡了。”

    辛驛早已過了換聲期，可他的聲音仍舊帶著屬於少年那種沙沙的質感，聽起來渾身舒暢。他在外間，緩緩念著一本《連山》，效果極為催眠。

    也不知他念到了什時候，早上醒來時他也已在被窩睡得很是香甜。辛驛睡覺極為安穩，一整夜也不見怎動一下，仰躺著一睡就是一晚，如果不是還有呼吸，如果不是麵色紅潤，那樣躺著簡直就像一個死人。

    宮人照舊服侍他更衣上朝，雪珂琢磨著起床也是沒什事可做，索性多睡一會兒，到時候差不多再起來，等他回來一起用膳，雖然不知他會不會來。

    晨昏定省不能少，這條規矩讓她很是牙疼。在朔方時父皇慣著她，從來沒讓她早中晚去給他請安，可來了瑤光，這定省就跟一日三餐似的，害得連覺都睡不夠。還有就是，她不想見到皇後。皇後那種陰沉美豔的臉，打量她就像餓狼打量一坨肉似的，雖然每次都是笑著，還不如不笑，笑得讓人毛骨悚然。

    皇後問了辛驛的生活起居，問了新納的妾室和武側妃的“姐妹情誼”，最後才轉了頭來，也沒問她什直接開口訓話。

    雪珂一個微笑表情撐到底，隻當自己是聾子，隨便你怎，就嗯，啊，的知會，唯唯諾諾地點頭稱是。

    “你是東宮正妃，這武側妃與你差不多時候嫁入東宮，怎人家肚子了都有了消息，你怎還沒動靜？”

    辛驛聽了這話，眉頭一皺，低頭似乎在思索什。大概是她態度好，皇後也沒有再多加為難就放他們走了。

    辛驛一直若有所思的樣子，出了皇後寢宮，她才輕輕碰了他一下壓低聲音問道“你在想什，從剛剛想到現在？”

    他用餘光瞟了她一樣，沉吟道“你，你的肚子想不想有動靜？”

    雪珂如遭雷劈，幹咳一聲“怎，怎會突然這個。”

    他疑惑的問“你不想嗎，不想有動靜？”

    她退了一步，頭皮發麻“你要我怎回答。”

    他眼睛一亮，欣然道“其實你是願意的，對不對。”

    “嗯。”她顧不得臉紅“我又沒我不願意，你不願意而已。但現在還不急，以後再吧。”

    他估計是少聽了幾個字，仍是滿麵喜色拉著她“那今晚就讓你肚子有動靜好不好？”

    這話是耳朵聽的，卻讓臉遭了罪，燙的燒疼。

    ——

    回了東宮，他去了她房。

    尚早，他自處理朝物，雪珂向穀雨要來針線在一邊幹活。他看了一會兒奏章，不甘寂寞地走到她身邊，探頭來看“阿珂，你在幹嘛？”

    她含著手指“繡羅帕。”

    本就不擅女紅，此刻十根手指被針紮得紅腫疼痛。

    辛驛問道“繡來做什，你要是想要羅帕我讓他們給你送來，要多少都有。”

    雪珂悶聲“我要自己繡，這才有意義。”

    “可是，你繡得好醜啊。這哪像是在繡花，繡的是什我都看不出來……”

    有時候太誠實也不見得是件好事，比如現在。

    “等我繡好了，你就等著看吧。到時候保管讓你覺得驚訝。”她推開他的臉，“你自去做你的事，別來煩我。”

    辛驛委屈的看了她半晌，忸怩半才直奔主題道“怎還不黑！”

    這話含沙射影的指著另一件事，不由得讓人口幹舌燥。雪珂喝了口茶壓壓驚，繼而低聲到“還早，我還不想吃飯。”

    辛驛撇了撇嘴，道“你知道我在什，你少轉移話題。”幾步去了書桌，似乎想到什似的丟下書就往外疾步走去。

    辛寧從宮出來，隔著老遠就跑來跟雪珂撒嬌。她拿針嚇了他一下，他咯咯笑著躲開。沒多久又跑過來，半伏在她身上問“阿珂這是在繡毛毛蟲嗎？可真醜。”

    雪珂手一頓，差點又戳到自己。訕訕問道“阿寧看不出，我在繡的是條龍嗎？”

    她冷哼“你懂什，去去去，一邊玩去。”

    辛寧和辛驛不愧是一個爹生的，不僅眼光一致，就連嫌棄她的表情都神似。

    雪珂受了打擊，越發認真起來。

    辛寧被穀雨領著去吃點心，臨走時還不忘補充一句“阿珂若要是送給哥哥，那你不能送一條毛毛蟲，你得繡隻狐狸。哥哥最喜歡狐狸了，對了最好是隻九尾狐哦。”

    雪珂汗顏，這個辛寧到底是個什樣的人，什都瞞不住他。哪有五歲孩子的不諳世故，分明就是個老油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