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靖平侯府的路上，白瀲灩還與朱承瑾提起了端雲公主與聞家公子的婚事。

    朱承瑾靠著馬車壁上有些犯懶，今陽光正好，烘的馬車暖洋洋的，勾人睡蟲出來了。她怕自己在白瀲灩跟前睡著了不雅，特意挑個話題來，沒想到還沒開口，白瀲灩就先了端雲公主。

    朱承瑾道:“我也覺得昭華姐姐不定有什靈丹妙藥，不然怎誰勸都不行，隻她一個話有用呢？”

    “你都沒問過昭華公主？”

    “我倒是想問，”朱承瑾眉頭一擰，頗有幾分無奈，少女做來這個表情嬌俏十足，少了端莊肅穆，更顯本性，“姑母倒是看看我這幾日，忙的是手腳不沾地，姐姐呢，得了空就要陪在皇後娘娘身邊，碰麵的機會是越來越少了。”不過二人之間正常聯絡還是沒斷，隻不過這點事，朱承瑾覺得，就沒必要專程問一句了。

    白瀲灩笑道:“郡主，您覺得太子或是齊親王上位，哪一個對咱們更好？”

    這是毫無疑問的。

    “但是聞家不同，聞衍之是沈大儒的弟子，聞閣老在朝多年素有名望，這樣的人家，齊親王自己將親做仇。昭華公主若是趁機收攬，豈不是情理之中？”白瀲灩以往隻是心軟，如今看淡一切，倒是有種超脫的政治智慧展現出來。

    “收攬？可是聞公子是駙馬……”朱承瑾自己到這個時候若有所悟，“太子上位，端雲公主還是不是公主就不好了。”

    “公主，都不是公主了。那駙馬，還算什呢？不是駙馬，自然就可以毫無阻攔的入朝為官。”白瀲灩將震兒接回府，但是依舊送到靖平侯府習武，隻不過今日去是正兒八經送拜師禮去的。

    更有一層，帶景豫郡主去看看靖平侯府，這就算是私心了。

    至於看府還是看人，這便是他們年輕人自個兒的事兒了。

    靖平侯夫人一早就梳妝好了就等著迎接章相夫人和景豫郡主，這事兒，她原本是想瞞著柳氏的，無他，柳氏那嘴實在是不饒人又太聒噪。

    但是府的權在老太太和柳氏手，靖平侯夫人做點什事兒，是定然瞞不住這兩個人的。今迎接郡主，柳氏也跟來了，這還不算，將柳鳳鳴也帶著。

    靖平侯夫人道:“咱們這是迎接郡主和章相夫人，你怎把表姐也帶來了？”

    “鳴兒想見見郡主，反正馬上就是一家人了，難不成這點事兒嫂子也要計較？”柳氏和柳鳳鳴不論是動機還是目的都不單純。

    看柳姐這身打扮吧。

    上等丁香紫色雲錦緞做的衣裙，倒是沒什刺目的花紋，領口袖口繡邊用的是銀線，腰間綴著一顆珍珠，碩大圓潤。那還是靖平侯夫人最愛的一顆，被老太太強硬訛去，又到了柳鳳鳴的手。而柳姐頭上，則不像身上一樣素淨了，那金步搖，花蕊用寶石拚就，流蘇墜著一顆顆瑪瑙珠子，另一邊則戴了一支金絲八寶攢珠簪，好看是好看。但是柳鳳鳴麵容嬌美，臉，是家碧玉一類的長相——氣度，想想柳氏教出來的，她是真的壓不住這富貴的首飾。

    而且今兒明了是迎接景豫郡主，她還這幅恨不得喧賓奪主的打扮，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靖平侯夫人為什之前那愁兒子的婚事，實在是不想日日看到一個女人對自己兒子春情蕩漾的臉，誰知道兒子婚事都定下來了，這柳鳳鳴反而越發猖狂，怎這年頭，流行一個個上趕著當妾？

    幾人沒站多久，章相府的車就到了。

    柳鳳鳴還道:“咦，難不成郡主沒來？”

    白瀲灩先下的車，聽她這話，眉尖一挑笑道:“來了，郡主是輕車簡行，索性與我共乘一架車，路上也好會兒話。”

    柳鳳鳴的目光立刻移到了車簾上，幾乎盯個洞出來。

    其實實在不是景豫郡主擺譜不下車，而是剛才她與白瀲灩話，二人的太投入，她一個沒注意，後腦勺撞車上去了。

    疼的眼淚都出來了，總不能哭著下車吧，不知道的還以為白瀲灩欺負了她呢。

    她在車上伸手又收回來，不敢揉後腦勺，眼眶發紅發熱，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正巧馬車到了，白瀲灩先下車應付一番。

    滿堂珠玉來打簾子，扶著朱承瑾下車，靖平侯夫人已經許久沒見到景豫郡主，如今一看都有些愣神。

    更別提柳氏和柳鳳鳴，三分顏色就敢吹噓成“國色香”的人了。

    景豫郡主，真的是隻有皇宮才養的出來的貴女，她平日收斂鋒芒，刻意避諱下並不太為人所知道。可是一朝出鞘，才讓諸人見識到何謂真正的傾國之色。

    少女五官已然長開，眉眼無一不精致。長發如墨，簡簡單單簪上一支翡翠玉簪，肌膚賽雪，生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並不是十分銳利的美，卻輕輕巧巧能討去多數人的喜愛。一雙眼睛仿佛盛著一汪湖光，美目盼兮，波光流轉，呼嘯而過的冷風也在她溫柔的臉頰側寂靜下來。

    以往的景豫郡主，不過是皇太後捧在手心的一個孫女，普通宗室女。如今卻是無疑的焦點，眾人的目光，完全無法移開。朱承瑾自己也有所覺，當初回王府還得怕壓不住王府那些女人的氣焰，得讓她們先敬羅裳後敬人，但是如今的景豫郡主，無疑內心磨練的更為堅硬。

    饒是柳鳳鳴這等心高氣傲的女子，見到景豫郡主的第一眼，也不由被吸引過去，再想到楚清和，內心居然不是如何爭，而是——爭得過嗎？

    爭得過景豫郡主嗎？柳鳳鳴捫心自問，一片茫然。

    朱承瑾身著月白衣衫，越往裙擺越染上幾絲粉色，走動間裙擺如同盛放的荷花，“讓夫人久等了，白姑姑是被我拖累，才來的慢了，夫人千萬別怪罪。”滿堂珠玉一眾人給諸人行禮。

    “二位肯來，府已經是蓬蓽生輝了。”回話的卻是柳氏，她搶去原本屬於靖平侯夫人的話，但是靖平侯府卻沒一個人提出異議。

    柳氏知道章青雲隻手遮，對於白瀲灩是越發熱絡。

    朱承瑾笑道:“這位夫人是？”

    “是家中弟媳，”柳氏實在是沒個正經身份，靖平侯夫人著都嫌丟人，“郡主、章夫人，別見怪。”

    朱承瑾以後還要嫁進人家，白瀲灩也不打算太過為難，但是該懂得規矩卻是要教給她們，白瀲灩開口道:“是啊郡主，柳氏沒個誥命身份，不懂得其中規矩，您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朱承瑾借坡下驢，“白姑姑與靖平侯夫人開口，我自然要給麵子。”輕瞥麵色尷尬的柳氏一眼，“楚二夫人，下次見著，可得記著行禮，更不要胡亂插話。否則即使我想饒過你，皇室規矩也饒不過。”至於柳鳳鳴，朱承瑾壓根理都沒理，微微一笑就隨著靖平侯夫人進門了。

    這種微笑，隻是尋常，但是看在柳鳳鳴眼，卻是毫無疑問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