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桌,老白與程妖相對而坐,執大碗喝酒,衣襟皆已氳上了酒香,那桌腳邊且傾著五六個壇子,空空如也,卻宛若灌著豪氣。
見倆人隨意侃著話,不過對飲,那空氣隱隱的劈啪啦,倒好似拳腳相向,打得分外熱鬧。
白同我一處作壁上觀,相比之下,我是單純的圍觀,這廝卻是緊張地直捏上了我的肩。一個抖機靈地將人的爪子拍開,我甚是嫌棄地瞥去一眼,且輕描淡寫地道:“至於不?”
人不答。
眼珠子摳著那方,逐漸掀起一股股的浪來。
過了幾,他才扭頭對上我,而那一臉的懇求之意,竟是想推我去當出頭鳥,勸停酣戰的二人。也不知,是擔心老白輸了後,翻臉不認人,還是唯恐他妖哥落了下風,自個兒便嫁不過去了。
左右,我是沒可能依著他的。
套用某妖孽的一句話來講,這倆大老爺們兒的事兒,誰也管不著。
且,這看似荒唐的賭局,實則正經地不得了,我若是攔上一腳,壞了事兒指不定都算在我頭上,故而搖頭晃腦的,隻不過拒他一句:“嶽父會女婿,沒毛病。”
然後。
某白便臊著臉,緘默不語了。
嘖。
出息。
環手一抱,我扯著敷衍的笑,靠在身後的柱上,複又觀望起來,結果這瞧著瞧著,心下是不由嗤鼻起自個兒的爛酒量。
唉,真是氣死個人。
眼看那一老一少狂飲不歇,偏是沒沾上多幾分的醉意,這要是換了我,即便骨子逞強,也是早就給喝趴下了。
當然。
還沒醉,可不意味著不會醉。
這你一碗我一碗的,老白雖也撐到了後頭,可畢竟是病體初愈,漸漸地,不免顯了敗勢。那喉間才哽下一口,緊隨而來的便是眩暈作嘔之感,但見他順著胸脯,翻著眼地搖頭,若非是支著桌,怕是已經穩不住了。
至於程妖。
較之於人少活的年歲,無非是少吃了幾碗飯而已,酒,素日便愛著,真算起來,那穿腸過的佳釀怕是比老白還容得多。而當下十餘壇,醉意清淺,就是有點兒撐,還想去茅廁放一放。
……
一場局至此。
別我了,就連當局者老白都覺著我那妖孽師父是贏定了。
然而沒等我朝身旁的白江道一聲恭喜,勝券在握的某人竟是先行扣過碗起了身,然後丟出輕巧的仨字兒:“我認輸。”
搞什?
難不成,他不想娶白了?
我如是淩亂著,白江呆站著,亦是沒有回過神來,可那心卻莫名鬆了口氣。
而白仲清,他忽而清明了些,稍仰頭盯向麵前的人,隻覺其欠扁得緊。哼,是認輸,而非輸了,雖知這用意既不是看輕於他,也不是加以羞辱,但,總歸是被人讓了一步,擱不住老臉。
“程家子,你認,我卻不認。”白仲清撂下話的同時,碗一扣,清脆地磕在桌上,“這——話不多,願賭服輸。”
聞言,程妖沒禁不住地愣了愣。
實話,應下這個賭,他卻沒想過鬧到底。白仲清一副要跟他拚個你死我活的架勢,他總不能真把未來的嶽父公給喝得一命嗚呼,自是早就琢磨著認輸後耍賴,然他卻沒料到,人會如此幹脆地低了頭。
願賭服輸。
這不就意味著——
程妖近來陰鬱的心情,難得灑進暖光,往白這邊掃了一眼後,他竟是不要臉地跟上一句:“那人,可就歸我了。”光明正大的,歸他了。
縱使開闊了心胸,白仲清聽人這樣講,腦袋仍是泛疼。
唉,冒下之大不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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