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雅兒並不急著趕路回去，而是要求黛芙蓉慢下來。就當黛芙蓉以為劉雅兒是想要與她挑明了一些事情的時候，劉雅兒卻是一言不發，慢慢前行。

    兩人之間的氣氛很是壓抑，劉雅兒似乎根本沒有在意這一點似的，索性靠在街邊一麵畫滿政治招貼畫的牆壁上仰視著夜空。這麵牆已經搖搖欲墜，磚縫都長出了一簇簇輻射草，但是上麵號召人們團結在阿爾法將軍周圍的招貼畫顏色卻很新，給人一種相當矛盾的視覺感受，就像是把兩個位麵的東西重疊在了一起一般。

    不過劉雅兒並沒有看它哪怕一眼，在薩爾斯爾省那久，這樣的政治招帖畫她見的太多太多了，所以根本就無法引起她的興趣。

    寬闊的大街上空蕩蕩的，那些工人早在一時前就已經回家了，隻有少數幾個還有點事沒辦的文官和公務員正匆匆走過。六車道的馬路上，幾輛載重卡車正發出“隆隆”的噪聲，慢慢悠悠地駛過。

    它們的車廂，漆黑的木炭堆得像山一樣，時不時隨著車體的搖晃落下一兩塊來。這些卡車的目的地是西區的合成燃料加工廠，在那，這些木炭將在高溫裂解爐通入氫氣和穩定劑，然後和工業酒精勾兌成合成燃料。

    黯淡無光的月亮高懸在穹上，發出的紅光讓浩瀚的夜空顯出了一種別樣的妖異，一架抵抗軍的“空襲者”武裝直升機從街道上空迅速掠過，就像是中世紀夜空中令人戰栗的夜梟。

    劉雅兒自己也不清，她為什對這種奇詭的景象情有獨鍾，但她知道，這樣可以減輕自己一到達薩爾斯爾省便會出現的極端空虛，那充斥著生活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次呼吸的空虛。

    在末日戰爭之前，空中的月亮，像地球上的月亮一樣，是一個金色的、巨大的、在穹上橫跨好了幾個密位度的月亮，寒冷、金光閃閃，就像末日戰爭前貪婪冷漠的人心一樣，哪怕看一眼也會讓人意誌消沉。

    可是現在，薩爾斯爾空中的月亮暗淡，似乎就像是將要燃燒殆盡的木炭一般。

    思緒轉到這，劉雅兒忍不住看了一眼矗立在遠處末日廣場上的將軍雕像。將軍的雕像是一個頂盔貫甲，披著長長的披風的軍人形象，麵容被黑色的防化麵具完全遮住，讓整個塑像帶上了許多肅穆的神秘感和一種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在將軍莊嚴的水泥雕像下麵，擺放著一輛焦黑變形、棱角分明的n光棱主戰坦克殘骸，雖然曆經了數十年的時光流逝，但這輛末日戰爭前製造的殺人機器居然沒有任何大塊的鏽跡，基本上仍保持著剛剛被擊毀時的樣子，遠遠看去就像是一隻伏在地上的奇異惡獸，正潛伏在最黑暗的陰影中，伺機擇人而噬，讓人打心眼感到恐懼。

    不知是建造者的有意還是無意，將軍雕像的基座隻有一米多高，正好和這輛造型低矮的坦克的高度相差不多。從正麵看去，仿佛是偉大的將軍將這輛醜惡的坦克牢牢踩在了腳下一般。

    坦克的145毫米質能炮炮管早已彎曲成了香蕉狀，一些暗黃色的氧化痕跡苔蘚般附在上麵。炮口上掛了一塊大大的黑色牌子，上麵寫著這輛坦克的過去。

    路上的行人不多，而且個個都把身體嚴嚴實實裹在深色長袍，形色匆匆地行走，就像一群見不得陽光的幽靈。但是每個人在經過將軍雕像時，都會畢恭畢敬地摘下裹住頭部、遮住大半個麵孔的兜帽，讓整個腦袋暴露在夜晚的寒風，高高將右手伸直，平舉過頂，向偉大的將軍致敬。

    劉雅兒正兀自沉浸在沉思中，放任自己思維的羽翼隨意翱翔。在這個冰冷而單調的世界上，也隻有思想是最自由的了。不過在她繼續仰望深邃的夜空的同時，突然隱隱約約感覺到似乎有什東西在拉著她的右腿。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感覺拉回了現實，順著感覺向下一看，原來是一個姑娘正在一邊用戴著破布手套的手扯著她的褲子，一邊喊道：“姐姐，姐姐。”聲音已經帶上了焦急。

    “怎了？妹妹？”劉雅兒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揉搓著，手心立時傳來一陣微痛的涼意，“是不是有什要我幫忙的？”

    “嗯，是的，姐姐，你有吃的嗎？我媽媽生病了，身體很虛弱……”姑娘一臉的乞求神色，嘴唇蒼白幹裂，臉色枯黃很明顯營養嚴重不足。

    劉雅兒很想要幫助姑娘做些什，可是她手上並沒有任何的食物。當劉雅兒看向黛芙蓉的時候，黛芙蓉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

    在這所有的食物都是配給的，每個人每都隻吃有定量的食物，可以，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多餘的食物可供給別人吃食。

    姑娘似乎從兩人的臉色上看出了她無法從兩人的身上得到幫助，不由地有些失望，鬆開了抓住劉雅兒褲腿的手，朝另外的人走去。

    劉雅兒想要叫住姑娘，可是卻不知道，就算叫住了她，又能夠如何？這不是聯邦，聯邦雖然有諸多的不好，但是最起碼可以有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