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夢嬋娟碎玉盤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凜風那個吹 本章:第二十回 夢嬋娟碎玉盤

    且習伯約縱馬狂奔,也不知自己該逃向何處,隻得任由大宛馬一路向北飛馳。

    他初時尚自清醒,隻是渾身燥熱、汗如雨下,體內經脈的灼痛愈發劇烈,漸漸的,竟全身虛脫,終於無力支持,眼前一黑便自大宛馬上跌了下來。

    大宛馬見主人跌落在地,趕忙停了下來,掉頭跑回主人身旁,伸出舌頭舔舐起了他的麵龐。可是舔了半晌,卻仍不見習伯約醒來,大宛馬雖然通靈,卻終究隻是匹馬,便到道旁去吃草了。

    官道上不時有人經過,有不少好奇之人見習伯約躺倒在地,便走近察看,待望見習伯約麵色血紅,盡皆嚇了一跳,重又各自趕路去了。卻有個貪心的漢子,見大宛馬神駿非凡,竟起了賊心,走過去提起韁繩,欲將其牽走。大宛馬卻忽然揚起後蹄,踢在了那漢子的肋下,

    那漢子斷了兩根肋骨,躺倒在地,疼得不住慘呼,幾個路過之人見了,紛紛掩嘴偷笑。那漢子疼了半晌,終於爬起身,卻不敢再去招惹大宛馬,他見習伯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心想此人的坐騎如此神駿,身上也該帶著金銀,便走至習伯約身旁,忍痛蹲下身,欲盜取習伯約身上的財物。

    卻聽大宛馬長嘶一聲,衝向那漢子。那漢子躲避不及,又被撞得跌出兩丈遠,終於收起了謀財之心,掙紮著爬起來逃了。

    過了不知多久,習伯約終於醒轉,卻仍覺頭暈目眩、口幹舌燥,經脈中的灼痛感也是絲毫未減。習伯約勉力爬起身來,見大宛馬還在身旁,便撫了撫它的鬃毛,正要翻身而上,忽見有一騎自南疾馳而來。

    習伯約定睛一看,卻是楊青龍縱馬追了過來,登時嚇了一跳,急忙跨上大宛馬,打馬便逃,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楊青龍早已望見了他,知道他的坐騎快若閃電,以自己所乘之馬是萬萬追不上的,便自馬上躍起,落地後施展輕功疾奔而來。

    楊青龍功力非凡,以雙腿疾奔反而更快。待他趕至習伯約身後三丈處,見大宛馬已是發足狂奔,便大喝一聲,力貫雙腿猛地躍起,自半空撲向習伯約。

    習伯約聽得身後衣袂風聲,心知是楊青龍追了上來,急忙回身應戰,二人便對了一掌。好在楊青龍之前被習伯約踢了一腳,也受了內傷,這一掌的威力隻有從前的五成。不過習伯約同樣受傷不輕,雖然咬緊牙關拚盡全力抵擋,卻仍是被楊青龍掌上的力道震得氣血狂湧,忍不住噴出了一口鮮血。

    楊青龍與習伯約對了這一掌,再落地時,大宛馬卻已奔出了十丈遠。楊青龍心中大恨,長嘯一聲,便又運起輕功追了上去。

    習伯約吐了一口血,身子便有些搖擺,好在他及時俯下身去抱住大宛馬的脖子,方才沒有跌下馬去。

    似這般一個在前策馬狂奔,一個在後拚命疾追,楊青龍漸漸便被大宛馬甩在了身後。二個時辰後,大宛馬已奔到了黃河邊,楊青龍卻仍在三之外。此刻習伯約經脈中的灼燒之痛已是無法忍受,隻得下馬稍作歇息。

    習伯約心知如此下去,自己一時無力支持,恐怕還會暈倒,終究還是逃不出楊青龍的魔掌,是以他見有個與自己身量相近的青年經過身旁,便生一計。

    他喊住那青年道:“兄台留步!”那青年聞言轉身,看到習伯約麵色通紅,吃了一驚。習伯約見狀,不由得麵露苦笑,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兄台能否幫忙?”著,便自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

    那青年見習伯約手中的銀子著實不,登時心動,笑道:“兄弟有事盡管,我定當竭盡所能!”習伯約道:“倒也非是什難事,隻是我心慕山河繁華,想要遊曆下,我爹卻要將我抓回家中去,所以想請兄台假扮成我,將我爹爹引走!隻要兄台願意幫忙,這錠銀子便是答謝了!”

    那青年點點頭,喜道:“事一樁!事一樁!”習伯約便將銀子交與那青年,二人到一旁隱蔽處將外袍互相換了,而後習伯約將那青年扶上了大宛馬。

    那青年雖未見過世麵,但也知大宛馬價值連城,便道:“難不成這匹馬也一並送我?”習伯約心知若無大宛馬,楊青龍兩步便能將其追上,隻得狠下心腸點點頭,道:“兄弟盡管騎去便是!”那青年聞言,大喜過望,心想莫非是上眷顧?竟讓自己遇到此等好事。

    自王芷蘭將大宛馬贈與習伯約後,大宛馬便伴著習伯約闖蕩江湖,他們這一人一馬感情已極為深厚。此刻要與心愛坐騎分別,習伯約也極是難過,便抱住與大宛馬的脖子,與其道別。

    大宛馬似乎也不願離開習伯約,便呲牙嘶叫了兩聲。習伯約見狀,隻得在心中安慰自己:“若是有緣,日後老自會將其歸還!”

    又過片刻,習伯約隱隱望見南方有一道人影竟好似離弦之箭一般趕來,迅疾無比,心知是楊青龍追了上來,便趕忙道:“兄台,我爹爹來了,我這馬快,你可要坐穩了!”而後拍了拍馬股,便即隱至了道旁的草叢中。

    那青年轉頭望去,也看到了楊青龍那道迅若閃電的身影,登時驚呆了,心道:“這位兄弟的爹爹怎跑得如此之快!莫非是妖怪不成?”不容他多想,大宛馬已發足狂奔,幸好那青年死死抓住韁繩,不然就要被甩下馬背了。

    大宛馬心中不快,更是發蹄狂奔,楊青龍遙遙望見,果真上當,急忙追了上去。習伯約藏於草叢中,見楊青龍去得遠了才敢現身。大宛馬引著楊青龍一路向西而去,習伯約自然要向東逃了。

    雖然暫時甩脫了楊青龍,但習伯約知道,恐怕不用一個時辰,自己的計謀便會被識破,是以沿著黃河一路行來,他一直在思量著而後該逃往何處。往東逃肯定是不行的了,越向東行便越近泰山,太過危險,而折而向南逃回揚州,對於他來倒是個不錯的選擇,隻是想到楊青龍識破計謀後,定會立刻向南去追,便也放棄了。如此一來,便隻能向北逃了。

    行了三才見到一個碼頭,此時已是臘月二十八,百姓們已各自歸家,籌備諸事以迎除夕,是以碼頭之上隻有寥寥數人,正自往一艘大船上搬運貨物。

    瞧那幾人的穿著,該是哪一戶人家的家丁,習伯約便走上前去,施禮道:“各位兄台,不知這艘船駛向何處?可否順便載我過河去?”那幾人互相望了望,誰也沒有回答。習伯約愣了愣,正感奇怪,忽有一人自船上走下,向習伯約道:“這位朋友,這艘船專是為主人家載貨之用,我等可不敢擅自教生人上船,若是被主人知道了,必會責罰,所以還請見諒!”罷,便回身而去,高喝道:“好了,時辰不早了,若是耽擱了誰也吃罪不起!”習伯約見此人神色儼然,心知其必是管事之人。

    果然,那幾個家丁急忙搬起碼頭上僅剩的大箱,隨那人上船去了。習伯約隻得暗歎一聲,正欲離去,無意間瞥見那船頭飄著的旗幟,隻覺其上所畫圖案似曾相識。他微一沉思,忽然喊道:“你們可是太原王家的人?”便自懷中拿出王芷蘭送給他的那塊木牌,高高舉起道:“我是你家芷蘭姐的朋友!”

    那管事之人聽了,停下腳步,回身望向習伯約手上的木牌。他仔細分辨一番,見那木牌果真是王芷蘭的信物,心中便是一震,趕忙俯身施禮道:“原來閣下是我家三姐的朋友,人名叫王全,乃是府中的副總管,適才多有無禮之處,還請海涵!”

    習伯約微微一笑,道:“不知者不怪!你們這艘船是駛向何方?”王全道:“是回太原的!”他指指那些大箱,道:“這些皆是我等去各地采辦的一應器物,以備正月之用!”太原王氏乃是高門望族,每逢除夕、歲日、上元三日,必有飲宴,是以王全每年都會在此時節前往各地,采辦各地名產,而後以船載回太原。

    太原雖距黃河尚有三百,但也比經此由陸路運回去要省力多了。習伯約想了想,倒覺躲在船中,更不易被楊青龍發現,便道:“若是去太原的話,可否送我一程?”王全道:“尊駕也是要去太原嗎?”習伯約道:“倒也非是一定要去太原,你們隻需向西送我一程便可!”

    王全點點頭,便將習伯約請上了船。大船便即起錨揚帆,緩緩離岸。

    王全見習伯約身上的皮膚通紅,忍不住出言詢問。習伯約也未回答,隻是讓王全在船中為他找一間靜室。即便到了此時,他經脈內的灼痛也未有一絲一毫的減輕,反而漸漸加劇,他忍得辛苦,便想坐下來行功療傷。

    這船頗大,要找間靜室自然不難,王全便喚來一個船工,命其領著習伯約前去。那船工一路將習伯約領至艙內的一個房間前,便行告退。習伯約走入房中,將門關好,便即脫去上身衣衫,卻發覺自己已是通體血紅,駭人之極,趕忙在屋中的榻上盤膝坐下,運起了“正一玄功”,以期能將體內的燥熱化解。

    “正一玄功”乃是玄門正宗,療傷亦有奇效。習伯約運起真氣緩緩經過各條經脈,真氣所過之處,初時一陣劇痛,但他咬牙堅持,灼熱感便慢慢地消解了不少。習伯約不禁大喜,也終於安心。功行一周,他睜開眼來,發覺身上的通紅之色已淡去了不少,便連口幹舌燥之感竟也消失了,當真是大喜過望。

    不過高興之餘,他仔細一思量,卻又覺出一絲不對勁,心道:“‘幽冥神掌’的圖譜曾,衛郎傳給宮主的武功中,以‘烈陽掌’為最,其威力便在於能打出灼熱內勁,令中掌之人經脈如被火灼燒一般疼痛。可是這股灼痛若是如此輕易便被化解,那‘烈陽掌’的威力也太過尋常了吧?”

    在嵩山上,習伯約便曾被楊再興以“烈陽掌”打傷,其時經脈之中也是一陣灼痛,隻是未過多久便即消去,後來他以為是楊再興功力不濟,是以才被自己輕易化解。但楊青龍內力精純,非是楊再興可比,也勝過習伯約不少,若是楊青龍的掌力也能被如此輕易地化解,那這套掌法的威力何在?

    習伯約思來想去也想不通,便以為是“正一玄功”太過玄妙之故,便又凝神閉目,再次運起了“正一玄功”,想要一鼓作氣將經脈中的灼燒感徹底消解。

    隻是行功至一半時,他隻覺經脈之中的灼痛忽然加重,竟比之前劇烈百倍,已痛得他忍不住慘呼出來。習伯約急忙收功,睜開眼一看,卻發覺身上竟然重又變得通紅,燥熱感也是無比劇烈。

    經脈中的灼痛感竟仍在加劇,這股鑽心之痛無處消解,習伯約慘呼連連,已是痛得神誌模糊,雙手便在身上胡亂抓撓起來,而後又在地上翻滾,最後奄奄一息,終於昏了過去。

    這一番動靜,自然驚動了船上之人。一個船工循聲趕來察看,見習伯約躺在地上,臂上、胸前滿是血跡,嚇得急忙去稟報王全。

    王全得知後,快步來至房中,俯身探了探習伯約的鼻息,見他尚有呼吸,稍稍安心。隻是望見習伯約身上的道道血痕,以及通紅的皮膚,心中駭然,暗道:“適才見他麵色通紅,隻以為是得了什病症,沒想到竟然是受了如此重的傷!”

    王全雖然不會武功,但也瞧得出習伯約如此詭異之狀乃是受了重傷,心中便想:“三姐既然將隨身信物贈與這位相公,與其交情必然匪淺,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日後三姐知道了,必然怪罪我照顧不周!”

    隻是這船上除去他之外,便是尋常的家丁與船工,無人會武,是以他也不知該求助於何人,隻得先將習伯約的外傷處理了。想了想,王全便決定親自帶人改道而行,先行由陸路送習伯約前往太原,交由三姐處理。

    大船正巧行至溫縣,王全便帶領幾個家丁,將習伯約搬至一塊長板上,由兩個家丁抬著,在溫縣的碼頭下了船。溫縣乃是晉宣帝司馬懿之故,此時雖隻是個縣,卻也繁盛。

    王全不敢有絲毫耽擱,親自修書一封,命一個家丁騎快馬先行趕回,將消息報知王芷蘭,又命人去鎮中買來一輛馬車與幾匹坐騎,將習伯約抬上了馬車,而後一行人上馬登車,向太原而去。

    太原在溫縣正北,一行人一路北行,王全時常來到車旁,察看習伯約是否醒來,可惜,習伯約一直昏迷不醒。王全碰觸到習伯約的肌膚,發覺竟是熱得燙手,心中更為擔憂,不禁催促眾人快行,即便到了晚間,一行人也沒有停歇,仍是繼續趕路。

    此時乃是寒冬臘月,北方寒地凍,入夜後更是寒冷,北風吹來,凜凜刺骨。那幾個隨行家丁不禁在心中暗暗埋怨:“為了救這相公,卻要我等吃這苦頭!”王全同樣冷得渾身顫抖,但習伯約身上卻仍是極燙,有如火爐一般。王全再摸時,卻覺觸手間灼熱無比,竟有些舍不得撤手了。若不是周遭有人,他已有心將習伯約攬入懷中取暖了。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到了澤州,稍事休息便又繼續趕路。自澤州向北走出五十,王全忽然望見前方有一騎疾馳而來,馬上之人竟是那快馬先行的家丁,不由得一愣。那家丁策馬奔至王全等人身前,勒馬停步,道:“王總管,我趕到潞州時,主人與三姐正巧在潞州的別院中,我將那封信呈於三姐,三姐看後很是著急,便命我來吩咐王總管,先將這位公子送去潞州!”

    王全點點頭,心想自己果然沒有料錯,三姐如此緊張這位相公,二人的關係真的非比尋常!王全回身望了望靜靜躺在馬車上的習伯約,心道:“這位相公雖然滿麵血紅,但相貌卻是英俊不凡,莫非他是三姐的情郎?”

    一眾人便即快馬加鞭,繼續向北而行。潞州在澤州之北一百餘處,若是前往太原,也要經過潞州,是以一行人倒也不用改道,仍是向北疾馳便可。

    又行出三十,北方忽然塵土飛揚,又有不少人自北而來。當先一騎,馬上之人是個女子,正自狠抽馬股,催促坐騎。這女子身後又跟著十餘人,皆騎快馬疾馳而來,隻是落後那女子十餘丈。

    王全仔細一看,那當先的女騎士不是王芷蘭是誰?趕忙吩咐眾人停下,各自下馬。王芷蘭催馬奔至在王全等人身前,便即問道:“你信中所的那位持著我信物的相公在哪?”王全趕忙躬身答道:“那位相公在車中躺著!”王芷蘭趕忙下馬奔至車前。

    趕車的家丁將車門打開,王芷蘭望見習伯約的慘狀,登時心疼得哭了出來,忍不住便回身望向王全,厲聲問道:“這到底是怎一回事?”王全嚇得身子一抖,此時跟在王芷蘭後麵的那十餘騎也已到了,王全望見為首之人,急忙恭敬行禮。

    那為首之人年約五旬,相貌堂堂,氣度高雅,頗似個飽學儒士。他見王芷蘭已是泣不成聲,顯是傷心至極,便皺皺眉,問王全道:“到底出了何事?”王全便誠惶誠恐地將原委一一道來。

    王芷蘭聽了,急忙道:“爹爹,你快來看看,他這是被何人所傷?”儒士來至車前,望見習伯約的樣子,登時一驚,急忙伸手去摸,卻覺觸手火熱,不覺驚呼道:“竟然是‘烈陽掌’!”

    王芷蘭聽得一愣,哽咽著問道:“‘烈陽掌’是什功夫?”儒士麵色嚴峻,望向女兒,一字一句地問道:“這少年當真是幽冥宮之人?”王芷蘭點點頭,道:“那是自然,他喚沈麗娘姨娘,又住在沈麗娘家中,豈會有錯?”

    儒士聞言,不禁緊皺雙眉,納悶道:“那可就怪了!這‘烈陽掌’乃是幽冥宮的絕學,他既是幽冥宮的弟子,又怎會被自己門派的武功打傷?”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不禁又歎道:“如今江湖中,該是隻有他一人會這門功夫了,隻是他亦是幽冥宮的元老,又為何要打傷自己門中的傑出後生?”

    王芷蘭自然也想不明白,隻是她此刻最關心的非是誰人打傷了習伯約,而是如何保住習伯約的性命,便道:“爹爹,那你快幫他療傷啊!”儒士搖搖頭,道:“這‘烈陽掌’霸道之極,非同一般內傷,若是外人以內力助其運功療傷,反而是害了他,瞧他此刻的狀況,恐怕受傷不淺啊!”王芷蘭聽得花容失色,顫聲道:“如此來,便沒救了嗎?”

    儒士想了想,道:“倒也不是沒救,或許有位神醫有法子治好他!”王芷蘭聞言,立時道:“那神醫身在何處?咱們現在就將他送去!”儒士卻又搖搖頭,道:“那神醫性子古怪,輕易不會出手救人,便是咱們將他送去,那神醫也未必會救他!”

    王芷蘭聞言,麵色一沉,冷冰冰地道:“他若是不救,我便殺了他!”儒士卻道:“你殺了他又有何用?這子仍舊會死!”頓了頓,他續道:“好在他與我昔日有過幾分交情,若是我去求他,他多半會答允!”王芷蘭聽了,便急忙拉起儒士的手,求道:“那爹爹快帶他去!”

    儒士望了望女兒,歎道:“這個自然可以,不過……”他將目光移向他處,才續道:“不過你要答允我一件事!”這句話直如晴霹靂一般,驚得王芷蘭目瞪口呆。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點頭道:“爹爹毋需多,我答應便是!”

    儒士聽了,麵露喜色,卻又道:其實,這也是為你好!這子終究隻是個江湖草莽,怎比得過三殿下!”王芷蘭卻厲聲喝道:“閉嘴!”這一聲喊得淒厲至極,就連周遭的一眾下人也被嚇了一跳。儒士見女兒神情猙獰,顯是心中恨極,卻也不敢再多言了。

    王芷蘭望向習伯約,伸手輕撫他的麵頰,憶起二人初遇時的情景,不禁怔怔出神。儒士瞧得眉頭大皺,便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帶他上路!”便與女兒道別,領著幾個家丁,帶著習伯約前去求醫了。

    王芷蘭似乎已然沉浸於甜蜜的往事中,直至儒士一行人遠去,也未回過神來。

    泰山之巔,玉皇頂上。習伯約與李裹兒並肩而立,臨高遠望,觀賞著山上景色。李裹兒忽然微笑道:“習郎,你剪滅武氏宗族,誅殺了武則,又助我父皇重登皇位,如今下清明,乾坤朗朗,乃父泉下有知,也必定大感欣慰!”習伯約聞言,扭頭望向身側的李裹兒,隻覺其顧盼生姿,實是美得不可言喻,一時間便看得呆了。

    李裹兒被望得有些不好意思,瑩白如玉的嬌靨上便浮現一絲紅暈,忍不住嬌嗔道:“真是個呆子!”習伯約哈哈一笑,道:“如今大業已成,我已心無牽絆,日後便與裹兒遨遊宇內,浪跡江湖,做那閑雲野鶴,逍遙自在!”

    李裹兒聞言,不禁更是害羞,啐道:“呸!誰要與你去浪跡江湖,真是癡心妄想!”習伯約嗅著李裹兒身上的香氣,一時情動,便伸臂將她攬入了懷中,道:“裹兒,待咱們回到洛陽,我便懇請陛下,將你嫁於我為妻!”

    李裹兒嚶嚀一聲,心中正自歡喜,忽聽有人厲聲喝道:“不可!”習伯約與李裹兒扭頭望去,隻見一個明麗少女牽著一個童子,緩步走來。習伯約不禁驚呼道:“霜兒,怎是你!”那少女竟是沈秋霜。

    沈秋霜目蘊淚水,道:“伯約哥哥,你我青梅竹馬,自幼便情投意合,你怎可為了這個女子棄我而去?”習伯約聞言,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心中雖然愛的是李裹兒,卻也將沈秋霜視為至親之人,又如何忍心令她難過?

    情敵相見,自然分外眼紅。李裹兒便斥道:“你與習郎青梅竹馬又怎樣?我與習郎兩情相悅,又豈是你能插足的?”沈秋霜聞言,嗤笑一聲,將那童子抱起,道:“我與習郎早已結為夫妻,便連孩子都已有了,你這若還知羞恥,便趁早死心吧!”

    那童子約是三四歲年紀,長得眉清目秀,極是可愛,此時便嗲聲喚道:“爹爹!”手伸向習伯約,似乎是想讓習伯約抱抱他。習伯約望著那童子,心中雖也喜歡,卻是納悶:“我與霜兒間極是清白,怎會有個孩子?”

    李裹兒心中惱怒,嘴上便也尖酸刻薄起來,她冷笑道:“你才是!誰知道這孩子是你與哪個奸夫私通而來的!”沈秋霜聞言,氣得火冒三丈,將懷中孩子放在地上後竟當真自櫻桃口中吐出火來,直噴向李裹兒。習伯約站在李裹兒身旁,卻也被大火焚燒,登時渾身劇痛。

    習伯約痛得驀地驚醒,睜開眼來,周身卻仍似被火灼燒一般,劇痛無比,卻不是痛在肌膚上,而是經脈之中。這股灼痛自然是被“烈陽掌”打傷所致,他知道適才隻是做了個噩夢,但回想起夢中的景象,卻仍是心有餘悸,暗道:“若是日後霜兒與裹兒當真為了我而生出爭執,卻是如何是好?”

    隻是經脈中疼痛無比,他也無暇再想,環目四顧,卻發覺自己已不知到了何處,此刻正躺在一張軟榻之上。他仔細回憶一番,隻記得自己上了王家的船,而後傷勢發作,被折磨得痛苦難當,卻想不起是如何到了此處的。

    便在習伯約迷茫之時,卻有一個少女走入房中,見到習伯約竟然坐起了身來,驚呼道:“你醒了?”習伯約不由自主點點頭,那少女大喜之下,卻又轉身跑了出去,邊跑邊喊道:“姐,他醒了!他醒了!”

    習伯約聽得莫名其妙,過了半晌,那少女卻又趕了回來,指指習伯約道:“姐,你看他當真醒了!”她回過頭去,見身後無人,頓足嗔道:“哎呀,姐!”而後走至房外,將另一個少女拉入了房中。

    這被拉入房中的少女穿著一件價值不菲的白貂皮襖,顯然家世不凡,卻低垂著頭,不敢抬眼去看習伯約。習伯約雖然看不清她的麵貌,但見她身形婀娜,且玉手纖纖、鬢發如漆,便知她必是個美貌佳人。而那將她拉入房中的少女既然喚她姐,那便該是她的侍女了。

    那侍女見狀,又嗔道:“哎呀,姐!”見自家姐仍然垂頭不做聲,她便向習伯約道:“習公子,你的傷便是我家姐治好的!”習伯約聽得一愣,心道:“我的經脈中仍是灼痛連連,她這話是從何起?”仔細一想,又生疑惑:“她怎知我姓習?”

    那姐卻終於按捺不住,責怪道:“琴兒,你莫要信口胡言,習公子受了極重的內傷,以我的粗淺醫術,卻是無能為力的!”語中雖有嗔怪之意,但聲音卻極是嬌柔動聽。那琴兒指著習伯約的手臂道:“他的內傷姐雖未能治好,但他手臂與胸膛上的外傷,若非是姐親手醫治,又豈會如此輕易便愈合了?”

    習伯約聞言,忽然想起昏迷前,自己經受不住經脈中的痛苦,將身上抓撓得滿是傷口,便低頭望去,卻發覺臂上的傷口早已痊愈,隻留下道道疤痕,卻極為淺淡,若不細看絕難發現。

    那姐聞言,回想起為習伯約塗抹傷藥時,幾乎將他的胸膛摸了個遍,不禁羞得麵色通紅,氣道:“你若再胡,我可要責罰你了!”琴兒卻嘻嘻一笑,道:“以姐的心腸,舍得責罰我嗎?”那姐氣得冷哼一聲,卻不再話。

    她抬起了頭來,習伯約也終於看到她的容貌,果然是個絕色少女,比之李裹兒也是不遑多讓。人家醫治自己的傷勢,習伯約自然感激,便抱拳道:“姑娘仗義施救,在下感激不盡!”那姐趕忙還禮,道:“女子隻是略盡綿力罷了,公子不必多禮。”她極是害羞,與習伯約話時,雙目卻不敢望向習伯約。

    習伯約暗暗感到好笑,心道:“我有如此嚇人嗎?”想了想,便問道:“姑娘,此處乃是何地?我又是怎來到這的?”那姐聞言一愣,反問道:“公子不知是何人送你來的嗎?”習伯約點點頭,道:“我傷勢過重,暈過去後再醒來時便在這間房中了。”

    那姐聞言,麵色卻更為紅暈。習伯約望見她如此嬌羞之態,也不禁怦然心動。那姐低聲道:“公子被人送來時,女子並不在場,所以也不知是何人將公子送來的!”琴兒卻嘻嘻一笑,道:“公子,我家姐得知你受了重傷,可是擔心得緊呢!這幾日來,我家姐可是衣不解帶,一直在公子身旁照料呢!”

    那姐羞得急忙伸手去掩琴兒的嘴,不讓其再。習伯約聞言,凝視那姐的麵容仔細回憶了一番,確信與她素不相識,心中自是頗為不解:“她為何如此關心我?”那姐氣得不輕,已嬌嗔道:“瞧我不撕爛你的嘴!”琴兒嘻嘻一笑,急忙逃開。

    習伯約瞧得莞爾,又問道:“姑娘,你還未告訴在下,如今身在何處呢。”那姐急忙停止動作,柔聲答道:“此處在範陽城外三十,乃是我家在城外的別院。”習伯約聞言便是一呆,納悶自己為何被送到範陽來。忽然想起吳執師徒,他心中一動,暗想:“如今楊青龍拚勁全力追殺我,吳師伯或許能助我脫難!”便決定改日傷勢稍有好轉時,便入城去拜訪。

    那姐見習伯約忽然陷入沉思,便道:“公子終於醒來,女子這便去請三叔祖來為公子察看傷勢!”罷,便施禮而去。侍女琴兒見狀,趕忙低聲道:“公子,我與姐明日再來看你!”便跟在自家姐身後出了房間。


>>章節報錯<<

如果您喜歡,請把《大唐之月》,方便以後閱讀大唐之月第二十回 夢嬋娟碎玉盤後的更新連載!
如果你對大唐之月第二十回 夢嬋娟碎玉盤並對大唐之月章節有什建議或者評論,請後台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