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驚變(2)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倦談 本章:第322章 驚變(2)

    城遙未如旁人般掩住口鼻,而是抬頭望了望漆黑一片的頭頂。

    清歡道:“你在看什?”

    城遙道:“很黑啊。”

    清歡暗地翻個白眼。

    眾人緩步內行,其間不知是誰絆倒了凳腿,卻自己發出一聲驚叫,引得人群一陣慌亂。正此際,樓內忽起一陣狂風,旋即一張巨網狀物被狂風裹挾著罩向眾人。眾人此時便如驚弓之鳥,數人四散奔逃不及,砰砰乓乓又帶起樓內一陣倉皇。

    城遙與一染塵同時出劍,不過電光石火一擊,那巨網立時便被摧古拉朽,毫無生氣地四分五裂,垂落在地上,然後樓中再無了半點動靜。眾人細看,原這所謂巨網不過是樓中用以裝飾的紗幔,唯一蹊蹺的隻是那陣狂風。

    先前失態的幾人頓覺羞窘,紛紛鎮定住心神。

    玉朗走在一染塵身側,幾人繼續前行,卻覺前路渺渺,加之屍氣越來越重,仿若置身冥途。

    多數人的修為,都隻夠他們在黑暗中看清大概,不至四處磕碰到罷了。玉朗忽覺腳下絆住一物,強自冷靜甩了甩腿,卻甩不開,那東西竟似死死嵌在了他腳上。玉朗無奈,伸手想要扯落,誰知觸手竟是一片黏膩濕滑,忍住惡心托至麵門細看,立時便嚇得將那東西甩了出去。

    那東西不偏不倚,竟是斜飛向清歡背心。城遙將清歡往身前一扯,劍未出鞘,便將那物穩穩接住,眾人細瞧,紛道惡心,原是一顆腐屍的頭顱,方才玉朗正是將腳探到了他的顱腔內。

    玉朗慌忙致歉。

    清歡道聲“無妨”。

    一染塵道:“注意腳下。”言罷手中靈光匯聚。

    眾人就著光亮,便見不知何時已置身腐屍堆中,那些屍體橫七豎八,血水膿水流了一地,多數都已半幹,瞧著令人毛骨悚然,非是“惡心”兩字所能形容。早有人忍不住胃中翻湧,跑到一旁吐了起來。再看自己正是吐在了一具腐屍大張著的嘴中,立時就吐得更厲害了。

    馝若蹙眉不悅:“一群廢物。”

    那幾人一路受她冷嘲熱諷,此時精神緊張,往日修養便也失了太半,便再忍耐不住,其中一人道:“你這般厲害,不如便與大家夥分道揚鑣吧!”

    馝若冷哼一聲,並不話。心中想著若無這些無用之人拖累,動作確實可以快捷許多。

    勢仰珖自語道:“此地怎會聚集了如此多的腐屍?”言下之意,即使前人在這樓中遇難,也不應盡數陳屍於此,最蹊蹺的還是不過一月時間,樓中器物便已*到了這等程度。

    “眼下唯有繼續入內方能明白究竟。”一染塵身隨言動,一麵在右手掌心氤氳開靈力為眾人照明,免得眾人再看不分明踩踏上腐屍,一麵率先向內行去。

    但見不遠處紗帳層疊,無風自動,仿佛翻湧開無盡海浪。依據方位,紗帳之後正是這歌扇飛花樓的歌舞台,也是這一層的中心。火光下,那布帳似還很新,似乎正有無數歌舞伎正在其後歡歌狂舞。與此同時,那歌聲又幽幽渺渺地從紗帳後傳了出來。

    “歌扇飛花輕似夢,漠漠輕寒燭分煙,掩淚含羞辭別去,似飛花逐夢水悠悠,蕭蕭孤魂向誰投。奈愁,匆匆換時節……”

    清歡注意到,第一遍聽到這首歌時,歌中唱的是“蕭蕭孤影向誰投”,此時卻變作了“孤魂”,也不知是否有意為之。雖還是一模一樣的旋律,可這歌的韻味竟又變了。歌聲變得孤寂且淒美,仿佛紗帳之後,真有一個傷感女子,在對著空氣發愁。

    在場的許多人都產生了一種幻覺,似乎自己現在所處的不是屍山血海,而是之前冠絕四國、高朋滿座的歌扇飛花樓。他們真想尋個地方坐下來,喝上一杯酒,聽上一支曲,哪怕這會要了自己的命,那也全都無所謂。

    一染塵怒斥一聲,“裝神弄鬼。”手中靈力瞬時化作耀目水球,疾襲向湧動不息的深紫帳幔。那歌聲立時便停了,帳幔也在同一時刻沒了生命,直愣愣地垂掛著。

    火舌四處舔吻,燎原般將那紫色屏障燒作灰燼,顯出紗帳之後的廬山真容。

    原處混沌中的眾人相繼回過神來,立時被嚇得後退數步,就連馝若也是輕輕“啊……”了一聲,變了麵色。盡管早有心理準備,清歡這一嚇也還是不,險些便摔倒在地上,所幸城遙牢牢托住她的手肘。

    火修弟子們操控火靈的手法極是純熟,火焰焚盡帳幔之後,便仍在梁頂輕輕灼燒,既未燃著樓中其他建築,亦將這樓內場景照耀的纖毫畢現。

    但見半空之中,竟密密麻麻地懸掛著無數披頭散發的女屍。無一不是身著舞者長裙,滿身血汙,毫無生氣地吊死在梁上,脖頸處被詭異地拉得很長。

    玉朗顫聲道:“剛才唱歌的,難道就是她們……”

    “無論是或不是,這世間一切怖礙,皆是障眼法。”一染塵拍了拍他的肩,話安慰眾人,其實他自己的頭皮也有些發麻,卻比旁人要好上太多。

    “這世間一切怖礙,皆是障眼法……這世間一切怖礙,皆是障眼法……”玉朗連著念了幾遍,心中驚懼卻並沒有減去一些。

    一名男子艱難吞了吞口水,道:“這到底是怎一回事,我們白日來時,根本就不是這幅景象。”無論黑鴉、血河,還是腐屍、女屍,都是子夜之後方才出現的東西。

    城遙抬頭看了看頭頂。

    歌扇飛花樓是樓中鏤空的建築,經由此處,能夠望見二樓、三樓的回廊。

    忽聽一人顫聲道:“這些屍體……在動!”

    “別一驚一乍的!”勢仰珖道,“不過是因為火光在……”可他這句話未得完全,自己便也呆怔住了。因為就著火光,他瞧見那些懸掛著的女屍真的在動。有些是整個屍身在輕輕顫抖,有些是嚐試著動了動僵直的手臂,還有些更靈活的,便是如引體向上般拽住吊住自己咽喉的麻繩,將幹枯了的腦袋從繩子麵套了出來,一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一邊跳到了地上。

    與此同時,梁上的兩團火光熄滅了,空氣中的腐臭卻越來越濃,跳下地來的女屍也越來越多……

    若此時進來樓中的是一群普通人,此時多半已被嚇得丟了魂魄。隻可惜現在的十個人,雖然見識有深淺,修為有高低,卻都是在仙門中修煉了多年的弟子,其中更有數人,心性能力皆遠勝尋常弟子。

    於是在這數人的帶動下,眾人穩住陣腳,三兩背立,紛紛執劍抵抗。因為這樓中的詭變實在太多,並無人能夠知道下一瞬,他們到底還會再麵臨什樣的險境,也不知危險會自何方降臨。

    此時再看那些女屍,差不多已有二三十具落地,卻隻占了總數的不到兩成。眾人原以為其行動遲緩,不想她們竟然迅捷如風,隻是數下騰挪便疾撲到了眾人身側,攜帶刺鼻屍臭,利爪直襲眾人身周,口中還不斷發出“啊啊”的鬼嚎聲。

    一具女屍掠到玉朗身側,伸爪便抓向他麵門。玉朗一劍刺在那女屍肋下,女屍吃痛,頓時仰頭痛呼。這樣的動作卻使她原本遮掩住麵龐的長發向兩側分開,露出麵上翻卷的皮肉,破裂的血唇,不住外淌的涎水,以及外凸的眼白——並不見有半點黑。

    玉朗心間巨顫,長劍脫手而出。他的修為其實並不弱,唯獨鬼怪是他致命的死穴,因而一染塵才會特地帶他來此地曆練。然而行至此時,他的精神亦已頻臨崩潰極限,眼下便再不能動彈。

    一染塵原本正於他身側抵抗另外一具女屍,此時見他涉險,立時便揮劍來援,一劍平削掉那女屍大半個腦袋,再錯身躲過另具女屍的攻擊,可左臂仍是被對方扯掉了塊皮肉,鮮血汩汩而流。眾屍聞見活人鮮血,頓時更興奮了,一時攻勢更猛。

    玉朗眼見師兄為護自己受傷,當下再管不得其他,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借著一染塵掩護一隙,重新執劍戰鬥。一染塵臂上疼痛,目中卻露欣慰。但見傷處血肉鮮紅,暗幸女屍爪上無毒。隻是那沒了大半個腦袋的女屍,竟然還能夠繼續戰鬥,且隨著她的劇烈動作,竟將腦中的不知名黏液潑灑向四處。眾人紛紛閃躲,戰圈便被擴大到了不遠處的腐屍群中。

    眼下局麵你死我活,不時還有新的女屍落地,眾人鬥得發狠,劍影疾舞,分刺女屍要害,所幸這東西少去半個腦袋雖然能“活”,心髒卻仍是其要害。眾人身上雖有見紅,但最開始落地的二三十具女屍,亦已被消滅了太半了。

    然而此時,異變再生。但聞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肉摩擦聲,原本頹倒地上的腐屍相繼站了起來,有些四肢不全的,便以手支地,匍匐著爬了過來。眾人心間駭然,不知這些腐屍怎忽然間就全活了。

    清歡劍勢略緩,竟像是瞧得呆了。

    此時樓內鬼氣更盛,屍腐臭味幾乎濃的化不開,幾乎要將半空兩團火焰催息。果不其然,那火光劇烈顫動,正是即將熄滅的前兆。

    清歡左手掐訣,維持火靈不散,一麵揮劍抵擋屍群攻勢。

    可是腐屍站起來的速度,卻要遠快於倒下去的速度。

    這東西攻速及威力雖遠不及女屍,奈何勝在量多,一時竟給眾人造成了更大的威脅。長此下去,他們必將氣力耗盡而死。

    城遙忽然喊道:“往麵退一些,不要讓女屍的血潑濺到地上那些屍體的身上!”

    眾人立時且戰且退,退回歌舞台下。

    出人意料的一幕發生了。

    片刻之後,果然再沒有新的腐屍站起來,一炷香後,便隻餘下上吊的女屍還在接二連三往下跳,腐屍的困擾卻是沒了。

    原來因是近距離戰鬥,眾人術法難以施展,便多揮劍格鬥,劍刃割裂女屍軀幹,使得屍液四濺。這女屍的屍液,對於地上的腐屍來,竟是一種“啟動劑”,城遙觀察入微,才及時化解了這一場危機。

    然而此時,眾人的神情仍不輕鬆,因為女屍還在源源不斷地襲來。正此時,城遙忽然飛身向著女屍上吊處投去。旁人退避唯恐不及,他這一舉動無異於自盡,眾人驚呼未盡,一染塵便欲施之援手。

    然而清歡卻未動。

    眾人不解其意,隻關注城遙那麵動靜。

    但見城遙輕身避過幾隻女屍攻勢,那些女屍見抓他不著便也作罷,隻“啊啊”叫著向歌舞台下眾人撲來。寒芒一閃,原是城遙手中長劍輕揮,隻一眨眼便刺入猶自吊在繩上的女屍心窩。如此雖是先發製人,卻似並無什作用。女屍落地之後被刺心即死,可此時還在繩上,城遙一劍刺下卻是收效甚微。

    可他再手起劍落,卻是迅速斬下女屍兩隻利爪。那女屍便如死魚一般直挺挺地垂掛著,抽搐掙紮一番,竟當真咽了氣了,再不能作半點動彈。原是那女屍落地全靠手力扯斷長繩,又或將脖頸套出,此時無從使力,便若等死。

    這樣的成效,城遙初始之時也未想到,旁人則更是振奮,待消滅完地上女屍,膽子大些,修為也精深些的幾人便紛紛前往相助城遙。

    這些女屍的排布十分緊密,眾人靠近方知此舉之艱。往往斬斷一具女屍利爪之時,旁邊的幾具便一同揮爪來攻,待明了他們意圖,竟是從一開始就在繩上嚴陣以待,稍一靠近便對著他們麵門及周身揮爪亂呼。

    然而眾人齊心,隨著最後一具女屍沒了聲息,城遙亦一同落在了歌舞台上。他戰鬥時間最長,斬下屍爪最多,又要與催熄火光的那股邪力相抗衡,以靈力維持樓內火光不滅。此時終於得以稍歇,卻隻能單膝跪地,長劍支住身軀,胸膛快速起伏,汗水由麵上滑下,經由頸項再一直滑入衣服去。

    清歡奔上前去扶住城遙。她見他衣衫依舊不染半點汙跡,知他未曾受傷,隻是實在力耗得狠了,方略放下心來。

    城遙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指被他攥在手心,感受到他的暖,還有微微的汗意,這樣的觸感,卻是真實的,直到他完全站直了身子,又過了一瞬,才輕輕將她的手放開。

    一染塵指尖輕動,水光繚繞,包裹城遙周身。

    他又道:“看來此地凶險遠超我等想象,此番進入,還是太冒失了。”眾人見他語含退意,紛紛附和。

    清歡與城遙卻不言語。

    一染塵見他們不言,便相詢問。

    城遙道:“眼下眾仙尊無暇相顧,既命我們來此,又豈可輕言退卻。”

    一染塵道:“既如此,那我等便留下,共進退。”

    “的是!”勢仰珖道,“大家既是一起進的樓,便該共同進退,臨陣退縮,算什英雄好漢!”

    “你們愛逞英雄,便盡管自己逞去!”一人道,“我們可不留在這給你們陪葬!”

    室內空氣靜止了一下,一染塵道:“那好吧,是走是留,就請大家自己作出決斷。”

    言罷,但見數人站到了他的對麵,除去一染塵和勢仰珖,馝若和玉朗也決意留下。馝若的同門師妹來拉她,卻被她掙開了手。

    一染塵望著玉朗,目中欣慰讚許神色表露無遺,卻不知玉朗此舉,半數是出自對他這個師兄的牽掛與敬愛。

    一染塵道:“玉朗,你與他們一同出去。”

    “師兄,我……”

    “我的話,你也不聽了嗎?”

    玉朗噤聲,麵上卻仍滿是不願。

    一染塵道:“樓中凶險,你在外麵接應我。萬一真出了什事,也可報於師父知曉……”

    玉朗目中含淚,正欲再言,清歡等一行卻已開始動身。

    路經歌舞台再往,則是通向二樓的樓梯。連通一二兩層的樓梯共有三處,便數此處最靠頭。眾人原先行近此處,是為了詳談一樓究竟。

    此時,城遙便攜了清歡,徑往此樓梯而去。

    樓內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記憶中的樓梯並不長。

    城遙與清歡兩人卻像是走了很久都沒有走到盡頭。二人覺出古怪,便幹脆停下了腳步。這樓梯竟已經很老朽了,踩踏上去的每一步都會發出輕微的“吱吱”聲,仿佛下一瞬,就會不堪重負地坍塌下去。或者無需仿佛,清歡腳下的木板當真斷裂出了一個大洞,不及輕身,她便要向著樓下墜去。

    倉皇中,城遙眼疾手快一手握住她的手臂將她往上拽,一手攬住她腰身將她帶入懷中。

    清歡驚魂未定,麵龐卻不由自主地灼燒起來,幹咳一聲若無其事道:“那門堅不可摧,他們出不去怎辦?”

    城遙在黑暗之中輕笑,“你怎不先擔心自己?”

    清歡正要反過來揶揄幾句,城遙忽然收斂神色,一麵握住她手腕一麵喝道:“留神!”

    清歡本未覺有任何異變,原是她修為遜於城遙,五感便也不及他,隔了一會方聞得淅淅瀝瀝水流之聲,旋即,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城遙指尖彈出數星靈光,挨著階梯彈跳而上,照見詭異血河憑空出現,即將如溪流般蜿蜒流淌到他們腳下。

    清歡本能地便欲後退,城遙卻緊緊握住她的手腕,腳下更像是生了釘子一般。眼見那血河當真便要漫到他們腳底,城遙忽道:“學我一般。”旋即,他輕身躍到了樓梯扶手之上。清歡借他之力,便也一躍而上,他拉著她的手腕,腳尖輕點樓梯扶手,迅疾向上而去。不過數息,二人便踩踏到了二樓的樓板,回頭再望,樓梯之上哪還有半點血流的影子。

    清歡道:“你怎知該如此?”

    城遙笑道:“試試而已。”

    與此同時,二人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隆聲,似是土石震破的聲音。

    清歡道:“這是……”

    “是他們已經尋到了出去的方法。”城遙道,“走吧,快些探出到底何物裝神弄鬼,我們也能離開這鬼地方。”

    清歡點頭。

    二樓約摸有一半是歌舞伎的房間,另外一半,則堆滿了布滿灰塵的雜物,又或者是招呼客人的雅軒,以及排練歌舞的大花廳。

    幸而並未如一樓般險象迭出。

    二人交談都刻意壓低了嗓音,行路更是一點聲音也沒有,每推開一扇門也都是心翼翼,或在近處以靈力相探。

    二人議定,便打算往三樓尋去。若再無發現,便幹脆先退出樓去再從長計議。

    然而他們方步至連通三樓的樓梯左近,便一齊頓住了腳步。

    樓梯邊上是這一層樓最大的一個花廳,大門開敞,正中央擺放了一張圓桌。他們先前路經便見這廳內空無一人,可是現在,卻真真切切瞧見一人坐在桌子邊上自斟自飲。

    是自斟自飲其實也不盡然,因為清歡與城遙看到的,不過是原本空無一物的桌上,多了一個杯盞和一個酒壺,一個人托著腮幫倚坐在桌子邊上,一動不動。

    這世間沒有外力便一動不動的,隻有死物。

    桌子邊上的那人確實已經死了。

    城遙輕一推他,他便向後倒了下去。

    而更令他們吃驚的,是這坐在桌邊狀似喝酒的死人,竟是此時本該已到了樓子外麵的勢仰珖。

    勢仰珖,如何會死在這?

    清歡心中驚懼,城遙目中卻射出寒光,用力一捏她的手腕,:“走!”

    二人方一出花廳,便聽到回廊上傳來一陣幾不可察的腳步聲。

    隨著那人逐漸走近,城遙細一打量,:“是一染塵。”

    清歡心頭舒出一口氣來。

    二人並肩走到一染塵麵前,清歡喚了一聲,“塵師兄。”

    一染塵道:“二位可有什發現?”

    清歡搖頭問道:“師兄如何會在此處,先前我們曾經聽到一聲重響……”

    一染塵道:“其餘人確實已經出去了,我與馝若、勢仰珖依然想探得這樓中究竟,便重往這樓尋了上來。”

    城遙忽道:“怎未見其他二位?”

    一染塵道:“這樓中確實奇詭得緊,我們方一鑿穿牆壁,樓下的那無數腐朽屍身便盡數化作了飛灰,竟與傳言中的一模一樣。後來我們三個一同上來,又見到樓梯上竟然漫下血水,我們各自躲避,他二人便往別處去了,想來是去另尋道路,通往二樓的樓梯確實有三處。雲逍與寂流也去了一處。”

    城遙道:“那師兄是如何上來?”

    清歡見他接連發問,心道人家未懷疑我們,難道你還懷疑是一染塵殺了勢仰珖不成?

    一染塵倒似不以為意,答道:“走上來。”

    清歡望他身後,果然瞧見一串血印子,心不由微微犯了怵。

    城遙道:“勢仰珖已經死了。”

    “什……”一染塵大驚失色,急急奔向花廳。待瞧見勢仰珖的屍身,立時便顫抖著雙手將他的上半身抱在懷中,麵上滿是哀慟。

    忽而一枚冰冷長劍,橫斜在了他的脖頸。

    一染塵蹙眉道:“城遙師弟,你這是什意思?”

    清歡道:“城遙隻是告訴你勢仰珖死了,卻並未告訴你他死在了何處。”

    異變陡生!

    “一染塵”瞬間暴退開身形,地上“勢仰珖”的屍身竟也活了。二人分而躍至花廳兩角,頭頂鼓動著,似有何物即將爆體而出。

    清歡瞧著驚懼,心跳亦已快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

    她隻覺得眼前之情,似乎已快達到她的承受極限了,簡直就比先前遇上的女屍、腐屍更可怖。

    清歡正眼睜睜地瞧著駭人一幕,心跳仿佛隨時都會隨著對方的一個動作跳出胸口,城遙忽然將她拉入了懷。他一手將她按在懷中,不讓她瞧見煉獄之景,另一手依然緊握長劍,如電刺向“一染塵”心口。他想要在對方爆體之前將其結果。可是他卻忽略了一點,眼前的一染塵已不是一染塵,勢仰珖也不是勢仰珖。

    他們的頭頂都已爆裂開來,分別長出半個血肉模糊的人頭。眼前這兩張人皮中的怪物,都比他們的本人要高大許多。因此那怪物若真有心髒,也該是長在原本位置偏上的地方。所以城遙這一劍便未刺到要害,反而讓那怪物更狂暴了許多。

    清歡沒有回頭便也知道他在做什,此時疾呼:“往上兩寸試試。”

    “來不及了!”城遙低喝一聲,便攬著她向門口奪路狂奔。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一染塵”與“勢仰珖”伸手扯向自己的頭頂,竟將自己的皮剝香蕉般活生生地扒了下來,從中跳出兩具血淋淋的高大人形,渾身上下都是血肉模糊一片,非但瞧不出五官,更仿佛蒙了厚厚一層血水膿水相雜的膠狀物。

    城遙也不多言,二人立時便衝向樓梯。那兩具血屍在其後窮追不舍,整幢樓都回蕩著“咚咚咚”的巨大顫動。清歡與城遙方一踏上三樓樓麵,那樓梯竟然整座坍塌了下去。

    隨著樓梯的塌陷,連帶的兩具血屍也一齊滾落回了二樓地麵。可是它們並不死心,爬起來後四顧張望了一番,竟然整具軀體緊貼在了牆上,四肢不斷蠕動,偶爾尋著落手處便向上躍進一大步,竟是順著牆壁一步一步爬了上來。

    城遙長劍高抬,拉開架勢。

    就在此時!

    眼看那兩具血屍距離三樓樓麵僅有一步之遙,一樓卻忽然傳來一陣女子的歌聲。

    “歌扇飛花輕似夢,漠漠輕寒燭分煙,掩淚含羞辭別去,似飛花逐夢水悠悠……”

    這是清歡今晚第四遍聽到這首歌。唱功最差的一次,很多地方的咬字都很機械,卻暫時瓦解了他們麵臨的危機。那兩具血屍聽到這歌聲,竟停止了正在進行的動作,鬆開手腳向著二樓樓麵摔落,然後倚靠在地上一動不動。

    清歡向著樓下張望,本是想瞧瞧那兩具血屍動靜,不想一望,竟望見一樓歌舞台上,一襲正在邊歌邊舞的女子身影。

    樓中黑暗,隔得又遠,清歡依稀隻能瞧見那女子水袖輕舞,動作似乎十分嫻熟柔美,可不知是否她看不真切,竟覺得看似優美的舞蹈動作,竟帶了許多極不協調的僵硬,她甚至覺得許多地方不應該這樣跳,卻被這女子硬生生跳成了這樣。

    清歡被自己的這一想法嚇了一跳,因為她從未習過歌舞,當下便隻是覺得那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是馝若。”城遙道。見清歡呆怔,他便又補上一句,“看上去。”

    可隨著他的話語,樓下那女子的歌聲竟立時停了。

    城遙一直盯著那女子,便見她是忽然消散在了黑暗中。所幸那兩具血屍也未再次有所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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