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 食貨誌五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一袖乾坤 本章:明史 食貨誌五

    錢鈔坑冶附鐵冶銅場)商稅市舶馬市

    錢幣之興,自九府圜法,曆代遵用‘始於唐之飛錢,宋之交會,金之交鈔。元世始終用鈔,錢幾廢矣。

    太祖初置寶源局於應天,鑄“大中通寶”錢,與曆代錢兼行。以四百文為一貫,四十文為一兩,四文為一錢。及平陳友諒,命江西行拭貨泉局,頒大中通碑,大小五等錢式。即位,頒“洪武通寶”錢,其製凡五等:曰“當十”、“當五”、“當三”、“當二”、“當一”。“當十”錢重一兩,餘遞降至重一錢止。各行試設寶泉局,與寶源局並鑄,而嚴私鑄之禁。洪武四年改鑄大中、洪武通寶大錢為挾□,寶源局錢鑄“京”字於背,後多不鑄,民間無“京”字者不行,故改鑄挾以便之。尋令私鑄錢作廢銅送官,償以錢。是時有司責民出銅,民毀器皿輸官,頗以為苦。而商賈沿元之舊習用鈔,多不便用錢。

    七年,帝乃設寶鈔提舉司。明年始詔中書熟大明寶鈔,命民間通行。以桑穰為料,其製方,高一尺,廣六寸,質青色,外為龍文花欄。橫題其額曰“大明通行寶鈔”。其內上兩旁,複為篆文八字,曰“大明寶鈔,天下通行”。中圖錢貫,十串為一貫。其下雲“中書樞準嶼大明寶鈔與銅錢通行使用,偽造者斬,告捕者賞銀二十五兩,仍給犯人財產。”若五百文則畫錢文為五串,餘如其製而遞減之。其等凡六:曰一貫,曰五百文、四百文、三百文、二百文、一百文。每鈔一貫,準錢千文,銀一兩;四貫準黃金一兩。禁民間不得以金銀物貨交易,違者罪之;以金銀易鈔者聽。遂罷寶源、寶泉局。越二年,複設寶泉局,鑄挾與鈔兼行,百文以下止用錢。商稅兼收錢鈔,錢三鈔七。十三年,以鈔用久昏爛,立倒鈔法,令所在置行用庫,許軍民商賈以昏鈔納庫易新鈔,量收工墨直。會中書氏,乃以造鈔屬戶部,鑄錢屬工部,而改寶鈔文“中書省”為“戶部”,與舊鈔兼行。十六年,置戶部寶鈔廣源庫、廣惠庫;入則廣源掌之,出則廣惠掌之。

    在外衛所軍士,月鹽皆給鈔,各鹽場給工本鈔。十八年,天下有司官祿米皆給鈔,二貫五百文準米一石。

    二十二年詔更定錢式:生銅一斤,鑄挾百六十,折二錢半之,“當三”至“當十”,準是為差。更造小鈔,自十文至五十文。二十四年諭榷稅官吏,凡鈔有字貫可辯者,不問爛損,即收受解京,抑勒與偽充者罪之。二十五年設寶鈔行用庫於東市,凡三庫,各給鈔三萬錠為鈔本,倒收舊鈔送內府。令大明寶鈔與曆代錢兼行,鈔一貫準錢千文,提舉司於三月內嶼,十月內止,所造鈔送內府充賞賚。明年罷行用庫,又罷寶泉局。時兩浙、江西、閩、廣民重錢輕鈔,有以錢百六十文折鈔一貫者,由是物價翔貴,而鈔法益壞不行。三十年乃更申交易用金銀之禁。

    成祖初,犯者以奸惡論,惟置造首飾器皿,不在禁例±樂二年詔犯者免死,徙家戍興州。陝西都司僉事張豫,坐抵易官鈔論戍。江夏民父死,以銀營葬具,當戍邊。帝以其迫於治葬,非玩法,特矜宥之。都禦史陳瑛言:“比歲鈔法不通,皆緣朝廷出鈔太多,收斂無法,以致物重鈔輕。莫若暫行戶口食鹽法。天下人民不下千萬戶,官軍不下二百萬家,誠令計口納鈔食鹽,可收五千餘萬錠。”帝令戶部會群臣議。大口月食鹽一斤,納鈔一貫,洶半之。從其議。設北京寶鈔提舉司,稅糧課程贓楓折收鈔,其直視洪武初減十之九。後又令鹽官納舊鈔支鹽,發南京抽分除薪、龍江提舉司竹木鬻之軍民,收其鈔ˇ天歲辦蘆柴,徵鈔十之八。帝初即位,戶部尚書夏原吉請更鈔板篆文為“永樂”。帝命仍其舊。自後終明世皆用洪武年號雲。

    仁宗監國,令犯笞杖者輸鈔。及即位,以鈔不行詢原吉。原吉言:“鈔多則輕,少則重。民間鈔不行,緣散多斂少,宜為法斂之。請市肆門攤諸稅,度量輕重,加其課程‘入官,官辱軟者悉毀之。自今官鈔宜少出,民間得鈔難,則自然重矣。”乃下令曰:“所增門攤課程,鈔法通,即複舊,金銀布帛交易者,亦暫禁止。”然是時,民卒輕鈔。至宣德初,米一石用鈔五十貫,乃馳布帛米麥交易之禁。凡以金銀交易及匿貨增直者樊,府縣衛所倉糧積至十年以上者,鹽糧悉收鈔,秋糧亦折鈔三分,門攤課鈔增五倍,塌房、店舍月納鈔五百貫,果園、車並令納鈔。戶部言民間交易,惟用金銀,鈔滯不行。乃益嚴其禁,交易用銀一錢者,樊千貫,贓吏受銀一兩者,追鈔萬貫,更追免罪鈔如之。

    英宗即位,收賦有米麥折銀之令,遂減諸納鈔者,而以米銀錢當鈔,馳用銀之禁’野率皆用銀,其羞乃用錢,惟折官俸用鈔,鈔壅不行。十三年複申禁令,阻鈔者追一萬貫,全家戍邊。天順中,始馳其禁。憲宗令內外課程錢鈔兼收,官俸軍餉亦兼支錢鈔。是時鈔一貫不能直錢一文,而計鈔徵之民,則每貫徵銀二分五厘,民以大困。

    弘治元年,京城稅課司,順天、山東、河南戶口食鹽,俱收鈔,各鈔關俱錢鈔兼收。其後乃皆改折用銀。而洪武、永樂、宣德錢積不用,詔發之,令與曆代錢兼用。戶部請鼓鑄,乃複開局鑄錢。凡納贖收稅,曆代錢、製錢各收其半;無製錢即收舊錢,二以當一。製錢者,國朝錢也∩製,工部所鑄錢入太倉、司鑰二庫;諸關稅錢亦入司鑰庫。共貯錢數千百萬,中官掌之,京衛軍秋糧取給焉,每七百當銀一兩。武宗之初,部臣請察核侵蝕;又以錢當俸糧者,僅及銀數三之一,請於承運庫給銀。時中官方用事,皆不聽。已而司鑰庫太監龐言:“自弘治間榷關折銀入承運庫,錢鈔缺乏,支放不給,請遵成化舊製,錢鈔兼收。”

    從之↓德三年,以太倉積錢給官俸,十分為率,錢一銀九從太監張永言,發天財庫及戶部布政司庫錢,關給徵收,每七十文徵銀一錢,且申私鑄之禁。嘉靖四年,令宣課分司收稅,鈔一貫折銀三厘,錢七文折銀一分。是時鈔久不行,錢亦大壅,益專用銀矣。

    明初鑄洪武錢∩祖九年鑄永樂錢。宣德九年鑄宣德錢。弘治十六年以後,鑄弘治錢。至世宗嘉靖六年,大鑄嘉靖錢。每文重一錢三分,且補鑄累朝未鑄者。

    三十二年鑄洪武至正德九號錢,每號百萬錠,嘉靖錢千萬錠,一錠五千文。而稅課抽分諸廠,專收嘉靖錢。民患錢少,乃發內庫新舊錢八千一百萬文折給俸糧。

    又令通行曆代錢,有銷新舊錢及以銅造像製器者,罪比盜鑄。先是,民間行濫惡錢,率以三四十錢當銀一分。後益雜鉛錫,薄劣無形製,至以六七十文當銀一分。

    翦楮夾其中,不可辨給事中李用敬言,以製錢與前代雜錢相兼行,上品者俱七文當銀一分,餘視錢高下為三等,下者二十一文當銀一分;私造濫惡錢悉禁不行,犯者置之法。挾行久,驟革之,民頗不便出內庫錢給文武官俸,不論新舊美惡,悉以七文折算。諸以俸錢市易者,亦悉以七文抑勒予民,民亦騷然。

    屬連歲大侵,四方流民就食京師,死者相枕藉。論者謂錢法不通使然。於是禦史何廷鈺條奏,請許民用挾,以六十文當銀一分。戶部執不從。廷鈺訐奏尚書方鈍及郎中劉爾牧。帝怒,斥爾牧,采廷鈺議,命從民便。且定嘉靖錢七文,洪武諸錢十文,前代錢三十文,當銀一分。然諸濫惡挾,以初禁之嚴,雖奉旨間行,竟不複用,而民間競私鑄嘉靖通碑,與官錢並行焉。

    給事中殷正茂言:“兩京銅價大高,鑄錢得不償費。宜采雲南銅,運至嶽州鼓鑄,費工本銀三十九萬,可得錢六萬五千萬文,直銀九十三萬餘兩,足以少佐國家之急。”戶部覆言:“雲南地僻事簡,即山鼓鑄為便。”乃敕巡撫以鹽課銀二萬兩為工本。未幾,巡撫王昺言費多入少,乞罷鑄。帝以醒不當惜,仍命行之。越數年,巡按王諍複言宜罷鑄】議:“錢法壅滯者,由宣課司收稅以七文當一分。奸民乘機阻撓,錢多則惡濫相欺,錢少則增直罔利,故禁愈繁而錢愈滯。

    自今準折聽民便,不必定文數,而課稅及官俸且俱用銀。”乃罷雲南鑄錢,而從戶部議。

    時所鑄錢有金背,有火漆,有鏇邊。議者以鑄錢艱難,工匠勞費,革鏇車用鑢鐋。於是鑄工競雜鉛錫便坐治,而輪郭粗糲,色澤黯黲。奸偽仿效,盜鑄日滋,金背錢反阻不行。死罪日報,終不能止。帝患之,問大學士徐階。階陳五害,請停寶源局鑄錢,纓給錢者悉予銀。帝乃鞫治工匠侵料減工罪,而停鼓鑄。

    自後稅課徵銀而不徵錢。且民間止用製錢,不用古錢,而私鑄者多。

    螞初,錢法不行,兵部侍郎譚綸言:“欲富民,必重布帛菽粟而賤銀,欲賤銀,必製錢法以濟銀之不足。今錢惟布於天下,而不以輸於上,故其權在市井。

    請令民得以錢輸官,則錢法自通。”於是課稅銀三兩以下複收錢,民間交易一錢以下止許用錢。時錢八文折銀一分,禁民毋得任意低昂。直隸巡按楊家相請鑄大明通碑,不識年號】議格不行。高拱再相,言:“錢法朝議夕更,迄無成說。

    小民恐今日得錢,而明日不用,是以愈更愈亂,愈禁愈疑。請一從民便,勿多為製以亂人耳目。”帝深然之。錢法複稍稍通矣。寶鈔不用垂百餘年,課程亦鮮有收鈔者,惟俸錢獨支鈔如故。四年始以新鑄螞錢給京官俸雲。

    萬曆四年命戶工二部,準嘉靖錢式鑄“萬曆通寶”金背及火漆錢,一文重一錢二分五厘,又鑄鏇邊錢,一文重一錢三分,頒行天下,俸糧皆銀錢兼給。雲南巡按郭庭梧言:“國初京市寶源局,各市寶泉局,自嘉靖間手停廢,民用告匱。滇中產銅,不行鼓鑄,而反以重價購海,非利也。”遂開局鑄錢。

    尋命十三布政司皆開局∩工部言,以五銖錢為準,用四火黃銅鑄金背,二火黃銅鑄火漆,粗惡者罪之。蓋以費多利少則私鑄自息也之,戶部言:“錢之輕重不常,輕則斂,重則散,故無壅閼匱樊患□鑄時,金背十文直銀一分,今萬曆金背五文,嘉靖金背四文,各直銀一分,火漆鏇邊亦如之。僅逾十年,而輕重不啻相半,錢重而物價騰踴,宜發庫貯以平其直。”從之。時王府皆鑄造私錢,吏樂敢訐。古錢阻滯不行,國用不足,乃命南北寶源局拓地增爐鼓鑄。而北錢視南錢昂值三之一,南鑄大抵輕薄。然各循其舊,並行不廢。

    天啟元年鑄泰昌錢。兵部尚書王象乾,請鑄當十、當百、當千三等大錢,用龍文,略仿白金三品之製,於是兩京皆鑄大錢。後有言大錢之弊者,詔兩京停鑄大錢,收大錢發局改鑄。當是時,開局遍天下,重課錢息。

    崇禎元年,南京鑄本七萬九千餘兩,獲息銀三萬九千有奇;戶部鑄錢獲息銀二萬六千有奇。其所鑄錢,皆以五十五文當銀一錢,計息券,工匠之賠補,行使之折閱,不堪命矣。寶泉局銅本四十萬兩,舊例錢成還本太倉,次年再借,至是令永作鑄本。三年,禦史鐃京言:“鑄錢開局,本通行天下,今乃苦於無息,旋開旋罷,自南北兩局外,僅存湖廣、陝西、四川、雲南及宣、密二鎮。而所鑄之息,不盡歸朝廷,複苦無鑄本,蓋以買銅而非采銅也。乞遵洪武初及永樂九年、嘉靖六年例,遣官各數錢,采銅於產銅之地,置官吏駐兵,仿銀礦法,十蠕三。銅山之利,朝廷擅之,小民所采,仍予直以市。”帝從之。是時鑄廠並開,用銅益多,銅至益少。南京戶部尚書鄭三儈專官買銅。戶部議原籍產銅之人駐鎮遠、荊、常銅鉛會集處,所謂采銅於產銅之地也。帝俱從之。既,又采絳、孟、垣曲、聞喜諸州縣銅鉛。州抽分主事朱大受言:“荊州上接黔、蜀,下聯江、廣,商販銅鉛畢集,一年可以四鑄。四鑄之息,兩倍於南,三倍於北。”因陳便宜四事,即命大受專督之。遂定錢式,每文重一錢,每千直銀一兩。南都錢輕薄,屢旨嚴飭,乃定每文重八分□,嘉靖錢最工,隆、萬錢加重半銖,自啟、禎新鑄出,舊錢悉棄置。然日以惡薄,大半雜鉛砂,百不盈寸,捽擲輒破碎。末年敕鑄當五錢,不及鑄而明亡。

    初製,曆代錢與製錢通行。自神宗初,從僉都禦史龐尚鵬議,古錢止許行民間,輸稅贖罪俱用製錢。啟、禎時廣鑄錢,始括古錢以充廢銅,民間市易亦擯不用矣。莊烈帝初即位,禦平台召對,給事中黃承昊疏有銷古錢之語。大學士劉鴻訓言:“北方皆用古錢,若驟廢之,於民不便。”帝以為然。既而以禦史王燮言,收銷舊錢,但行新錢,於是古錢銷毀頓盡。蓋自隋世菌古錢,至是凡再見雲。

    鈔法自弘、正間廢,天啟時,給事中惠世揚複請造行$禎末,有蔣臣者申其說,擢為戶部司務。倪元璐方掌部事,流之,然終不可行而止。

    坑冶之課,金銀、銅鐵、鉛汞、朱砂、青綠,而金銀礦最為民害。徐達下山東,近臣請開銀場。太祖謂銀鈔弊,利於官者少,損於民者多,不可開。其後有請開陝州銀礦者,帝曰:“土地所產,有時而窮。歲課成額,徵銀無已。言利之臣,皆戕民之賊也。”臨淄丞乞發山海之藏以通寶路,帝黜之∩祖斥河池民言采礦者。仁、宣仍世禁止,填番禺坑洞,罷嵩縣白泥溝發礦。然福建尤溪縣銀屏山銀持爐冶四十二座,始於洪武十九年°江溫、處、麗水、平陽等七縣,亦有持。歲課皆二千餘兩。

    永樂間,開陝西商縣鳳皇山銀坑八所。遣官湖廣、貴州采辦金銀課,複遣中官、禦史往核之開福建浦城縣馬鞍等坑三所,設貴州太平溪、交址宣光鎮金持,葛容溪銀持,雲南大理銀冶。其不產金銀者,亦屢有革罷。而福建歲額增至三萬餘兩,浙江增至八萬餘。宣宗初,頗減福建課,其後增至四萬餘,而浙江亦增至九萬餘、宗下詔封坑穴,撤閘辦官,民大蘇息,而歲額未除。歲辦,皆洪武舊額也、辦者,永、宣所新增也。既而禁革永煎。奸民私開坑穴相殺傷,嚴禁不能止。下詔宥之,不悛。言者複請開銀場,則利歸於上,而盜無所容。乃命侍郎王質往經理,定歲課,福建銀二萬餘,浙江倍之分遣禦史曹祥、馮傑提督,供億過公稅,民困而盜愈眾。鄧茂七、葉宗留之徒流毒浙、閩,久之始定。

    景帝嚐封閉,旋以盜礦者多,兵部尚書孫原貞請開浙江銀場,因並開福建,命中官戴細保提督之。天順四年命中官羅永之浙江,羅珪之雲南,馮讓之福建,何能之四川。課額浙、閩大略如舊,雲南十萬兩有奇,四川萬三千有奇,總十八萬三千有奇∩化中,開湖廣金場,武陵等十二縣凡二十一場,歲役民夫五十五萬,死者無算,得金僅三十五兩,於是複閉。而浙江銀礦以缺額量減,雲南屢開屢停。

    弘治元年始減雲南二萬兩,溫、處萬兩餘,罷浦城廢坑銀冶。至十三年,雲南巡撫李士實言:“雲南九銀場,四醜脈久絕,乞免其課。”報可。四川、山東礦穴亦先後封閉。武宗初,從中官秦文等奏,複開浙、閩銀礦。既而浙江守臣言礦脈已絕,乃令歲進銀二萬兩,劉瑾誅乃止。世宗初,閉大理礦場。其後薊、豫、齊、晉、川、滇所在進礦砂金銀,複議開采,以助大工。既獲玉旺峪礦銀,帝諭閣臣廣開采。戶部尚書方鈍等請令四川、山東、河南撫按嚴督所屬,一一搜訪,以稱天地降祥之意。於是公私交鶩礦利,而浙江、江西盜礦者且劫徽、寧,天下漸多事矣。

    螞初,罷薊鎮開采。南中諸礦山,亦勒石禁止。萬曆十二年,奸民屢以礦利中上心。諸臣力陳其弊。帝雖從之,意怏怏。二十四年,張位秉政,前衛千戶仲春請開礦,位不能止。開采之端啟,廢弁白望獻礦峒者日至,於是無地不開。

    中使四出:昌平則王忠,真、保、薊、永、房山、蔚州則王虎,昌黎則田進,河南之開封、彰德、衛輝、懷慶、葉縣、信陽則魯坤,山東之濟南、青州、濟寧、沂州、滕、費、蓬萊、福山、樓霞、招遠、文登則陳增,山西之太原、平陽、潞安則張忠,南直之寧國、池州則郝隆、劉朝用,湖廣之德安則陳奉,浙江之杭、嚴、金、孝豐、諸暨則曹金,後代以劉忠,陝西之西安則趙鑒、趙欽,四川則丘乘雲,遼東則高淮,廣東則李敬,廣西則沈永壽,江西則潘相,福建則高寀,雲南則楊榮。皆給以關防,采原奏官往。礦脈微細無所得,勒民償之。而奸人假開采之名,乘傳橫索民財,陵轢州縣司恤民者,罪以阻撓,逮問罷黜。時中官多暴橫,而陳奉尤甚。富家族則誣以盜礦,良田美宅則指以為下有礦脈,率役圍捕,辱及婦女,甚至斷人手足投之江,其酷虐如此。帝縱不問。自二十五年至三十三年,諸璫所進礦稅銀幾及三百萬兩,群繡勢誅索,不啻倍蓰,民不聊生。山西巡撫魏允貞上言:“方今水旱告災,天鳴地震,星流氣射,四方日報。

    中外軍興,百姓困敝。而嗜利小人,借開采以肆饕餮。倘釁由中作,則礦夫冗役為禍尤烈。至是而後,求投珠抵璧之說用之晚矣。”河南巡按姚思仁亦言:“開采之弊,大可慮者有八。礦盜哨聚,易於召亂,一也。礦頭累極,勢成土崩,二也。礦夫殘害,逼迫流亡,三也。雇民糧缺,饑餓噪呼,四也。礦洞遍開,無益浪費,五也。礦砂銀少,強科民買,六也。民皆開礦,農桑失業,七也。奏官強橫,淫刑激變,八也。今礦頭以賠累死,平民以逼買死,礦夫以傾壓死,以爭鬥死。及今不止,雖傾府庫之藏,竭天下之力,亦無濟於存亡矣。”疏入,皆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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