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血。血。
他赤\/裸著身體蜷在那個黑暗的角落,沒有思想,沒有尊嚴,沒有靈魂。渾身是被欲\/火焚盡的焦土,無邊的罪孽和恐懼侵襲著他每一寸血肉。
他看見一個潔白的身影站在麵前,抬起沉重的眼皮,一片紮眼的光芒中是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
“不要看我。”他發出死灰般的聲音。
他脫下最外層的白衣裹住他赤\/裸的身體。
“憶兒,若是難受,就盡情的哭出來。”他發出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帶著虔誠的聲音。
眼前強大的溫暖力量讓他卸下自己的重重偽裝,做回了一個簡單質樸的孩子。他撲入他懷中,縱聲而泣。
“我好怕,我怕我撐不到天狗食日的那一天。我好痛,我渾身上下都是裂開的傷口。我好累,我不想每天帶著麵具痛苦的活著。我最怕的,是看見她一次又一次哭。”
“對不起憶兒,都是我的錯。”他緊緊擁抱著懷中這個單純又讓人心碎的孩子。
三言兩語,他終於能夠傾訴。他隻有十八歲,卻步上了千年上仙的後程。不能哭,不能痛,不能說,不能瘋,亦不能愛。絢爛青春,無人救贖。
他在這堅實溫暖的懷抱中安心的睡去,如果可以,就永遠也不要再醒來。
“父親!”他眼看著他消失在這茫茫血泊之中,無邊的黑暗,又剩自己一個人。
他被一個聲音,一雙手搖醒。
“哥哥哥”
惺忪模糊中印進畫楚的臉,他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正盯著自己,臉上的神情由焦急轉為歡喜。
“楚兒。”
他這才知道,自己坐在椅子上,單手撐著半邊臉邊就睡著了。
“哥,你是不是做噩夢了。”畫楚伸手抹去他額頭上的冷汗。
他站起來四處走動。“哥哥犯迷糊了,本來要給楚兒收拾房間的,居然睡著了。”
他回想著剛剛的一切,是夢嗎?自幼無夢的他,為何會做夢呢。他努力的壓製著胸腔內砰砰的轟鳴,壓製著內心所有的脆弱。
“哥。”畫楚繞到他麵前。“你真的沒事嗎?”
他微笑著搖搖頭,恢複了平日的冷靜沉著,恢複了那初雪般靜謐的神色。
畫楚心安的笑開。“哥哥,念劫師兄來找你了,就在外麵。”
走出房間,看見念劫正在擺弄院子的花草。
兩個高大的白影相視屹立在日光之下。
“別來無恙。”念劫微笑著開口,臉上有被淚水洗滌過的其他人所看不出的痕跡,想必是知道了摩嚴的死訊後痛苦掙紮過。
他輕輕一笑。“一切安好。”
他們是歲月中最璀璨明亮的少年,懷著各自心中的信念,在一路斑駁泥濘的生命軌跡中,勇敢前行。
花千骨從白子畫的房間出來,二人相繼把目光投向她。
她看不到他們的身影,隻覺得是看見了熠熠生輝的日與月,看見了一場盛大的,關於生命的饕鶗。
原有這許多依舊關愛著自己的人,她仿佛看見了照亮她心中陰霾的光,一瞬之間,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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