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憶禦劍坐落停留在絕情殿上空。
朗朗晴空下,畫楚在小院子收拾著剛吃過的碗盤碟子,笙蕭默已不知去往何處。畫楚前腳才離開,她便從臥室手拿著某樣東西走出來。
他細細俯瞰端詳,隻見她將手中的雪白絲緞在日光下展開,然後鋪平在石桌上。
是那幅臘梅畫,他心間一陣刺痛。眼見她視若珍寶,用潔白的手指一寸寸展平畫卷,好確保每一處墨跡都能被陽光照耀。他終究是忍不住,飛身下到院中。
她正看著絲緞上朵朵梅花出神,絲毫沒有察覺到有人正在靠近。突然之間,整幅絹布從她眼下被抽走。她惶惑的扭頭,看見了她的孩子。“憶兒…”
他壓抑著心底所有的情緒,淡漠的微笑。“母親。”
“我還以為你已經回去曆練了。”她目光不移的盯著他手中的絲緞,伸手想抓回來,卻被他雙手揉作一團藏至身後。“憶兒,你這樣會弄皺的,還給我。”她失神的笑著。
“母親可知,這是何物?”他麵無表情,雙手在後止不住的顫抖。
“這是念劫送給我的。本是他心愛之物,他既然相贈,我理當好好保管才是。”她自顧自的說,發覺眼前的孩子神色有異。“憶兒,你…”
他將手中的絲緞狠狠扔在地上,雙手牢牢握住她單薄的雙肩。“母親,孩兒求你好好看一看。念劫,他並非母親所思所想之人。”他迫切的晃動著手中柔弱的肩膀。“母親,不論發生任何事,你還有我跟楚兒。”
她望著眼前這雙充滿祈盼的明眸,輕輕掙脫他的兩隻大手。“憶兒,你在說什。”她撥開他的臂膀,輕身走上前去蹲下,將地上的絲緞撿起,細細抖落灰塵。“我知道他不是,那又怎樣。我也沒想過要如何,我跟他,不過是姐弟罷了。”
他如個沒有思想的瘋子,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絲緞,轉瞬就撕成兩半。
“憶兒!”她奮力上去爭搶,雪白的絲緞在兩股力道中,被拉扯成碎片。她抓著滿手的殘破,目光憤憤的望向她的孩子。
他垂下蒼白的臉,一小團一小團的皺褶全部仍在他身上。她頭也不回的跑開,繼而傳來屋門緊閉的聲音。
畫楚從廚房出來便聽見爭執拉扯的聲音,他急衝衝的跑到院子,隻見滿地散落的碎布。淺藍色高大的男子,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望著滿地的花白,他仰起頭笑了。這粉碎的泡影,是他的童貞,是他的秘密,是他窮極一生都無法彌補的瘡疤。
“你知不知道你失去了什?”
本就一無所有,還怕失去嗎?
“哥…”畫楚來到他身畔,悻悻的晃動著他的手臂。
“楚兒,照顧好母親。”他唇角掛著苦澀的笑,身影極速的飛起,消失在天際。
你不知,我了解你,勝過你自己。你的心,那樣蒼惶無力,你敢承認他不是他,卻永遠也不敢承認,你愛上了他。如此也好,拿著你堅固的擋箭牌,用力的活下去。
所有人都散了,隻有他像個跳梁小醜,忙前顧後,最終卻什都改變不了。他唯一可以確信的是,那個烈火般的女子,將會活著,一直活著。
浩瀚天宇,斑駁蒼穹,何處容身。
他趕回曆練之地,一行弟子已在路途上慢行等候。弟子們隻見他披頭散發,麵目蕭條,無一人敢上前搭話,一行人就這樣走著。下一站,煙荒城。
夕陽西下。
明日就是清明節,遠遠看見城門上“煙荒”二字。城中住戶紛紛閉門不出,寬闊的大街上竟無一人。
“這鬼地方,究竟有沒有人住啊?今日咱們該在哪歇腳?”說話的是子虞。
“我聽師兄們說過,此城陰邪之氣最重。明日便是清明了,想必城中百姓都不敢出門了吧。”龍燚說道。
“有這誇張嗎?我真懷疑這就是沒人住。”泉融邊說邊來到畫憶身旁。“這一路的客棧都閉門謝客,咱們今晚住哪兒啊?”
“再尋尋看,若無住所,隨意找個廟宇歇息便是。”畫憶說著就加快了步伐,一群弟子緊緊尾隨。
此刻,真正的煙荒城卻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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