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掛著一彎弦月,絕情殿的花花草草環繞著枯萎的桃花樹在暖風中搖曳。
花千骨睡醒後就獨自上廚房做了四碗羹端至院內。
清淡香甜的羹湯,可惜再無桃花。
一家三口圍團而坐,細細品嚐這瑩白潤口的宵夜。
“母親做了四碗,這剩下一碗可是給念劫師兄準備的?”
“哦,是啊,念劫去哪了?”花千骨一麵說著一麵側目注視著畫憶。“我也是想答謝他,做點吃的聊表心意。”
“母親,念劫師兄帶楚兒上來後就走了。他可忙了,一堆事情要做呢。”畫楚越說越歡喜。“念劫師兄的這一碗,就讓楚兒來代勞吧,嘿嘿~”畫楚說著就將自己的那一碗一口飲盡,忙不迭的去端剩下的一碗。
畫憶見花千骨陷入沉思中,她眉目間的哀愁隱隱散透出來。
“楚兒,他果真忙?”畫憶放下手中的碗,慢條斯理的問。
“是啊。哥你都不知道念劫師兄一天有多少事要處理,摩嚴伯伯仙逝後,他事情就更多了。長留山大小事務啦,仙界各派互通聯絡啦,六界一舉一動,有沒有惡徒擾亂各派安寧,有沒有妖人心生邪念,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他都要管。那多事情,要是交給楚兒來做,隻怕一個月都處理不完他一天的事。”畫楚自顧自的吹捧著念劫,全然沒察覺到畫憶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畫憶眼瞧著花千骨認真的聽著畫楚吹噓,一副專注沉迷的樣子,竟不由自主的清了清嗓,打斷了畫楚,然後不以為然的說。“是嗎,我倒是見他有許多閑功夫來管別人家的閑事。”
話一出口,他才發覺自己的失控,三人間的氣氛頓時尷尬不已。
“憶兒。”花千骨溫和的說。“念劫屢次搭救,是我們的恩人,你怎能這說呢。”
畫憶腦中一陣轟鳴,臉頰燒得火辣辣的燙。“母親教訓的是。”他低下頭。“是我失言了。”
“我並非要教訓,我……”
畫楚哈哈的笑開,打斷了花千骨的話。“哥,你該不會是在吃念劫師兄的醋吧?哥哥不是跟念劫師兄很要好的嗎?”畫楚越說越沒心沒肺。“哥哥放心,楚兒最愛的永遠是哥哥,母親也是!”畫楚笑眯眯的望著花千骨。“是吧,母親?”
童言無忌,畫憶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花千骨表情僵硬的笑著。“是啊,楚兒。”
畫楚笑夠鬧夠便打著哈欠回房睡覺去了,畫憶陪著花千骨來到她房門前。
花千骨左思右想,不知該如何安撫畫憶複雜的情緒,轉身微笑的看著畫憶。
“憶兒,明日就要下殿修仙了,你心中可有畏懼?”
“母親請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不會給他人添麻煩的。”畫憶麵無表情的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花千骨伸手撫摸他的臉頰。“憶兒,你與泉融的婚事,你可跟她說清楚了?”
“母親,我心中豈能容納別的女子。”畫憶伸手握住這隻帖在他臉頰上的小手。“我會將此事說清楚的。”
花千骨微微一笑,眼波似水柔情。“嗯,好好解釋,不要傷了人姑娘家。”
畫憶莞爾點頭。“母親快些休息吧。”
花千骨微笑著轉身,黯然神傷。
孩子,我多想你能自由翱翔在天空,多想日月的光輝重新賦予你新的光芒。隻可惜,全都錯了。我是這世上最該死之人,一次次將你推至絕路。我多想賦予你永遠燦爛的笑容,你那被我灑滿塵埃的雙眸,還能回到最初的清澈嗎?事已至此,我終於發現了那一直被我忽視的光華所在,而你我的關係卻再不能轉圜,我不能再次傷害你。隻能在永無止境的黑白旋渦中,與你一起沉淪。
畫憶看著她較弱的身影掩進門中,轉身行至自己的房間。
冰冷的臥榻沒有一絲溫度,他回想著她今天所有的眼神,所有的表情。橫霜護主,死而複生的念劫,那強大的氣場,無聲息擊潰了她設下的防線。她的閃躲,她的猶豫,她的猜疑,她的惶恐,豈會不知。
他們才是應該在一起的人。
畫憶將身體蜷成一團,冰冷的大腿貼著胸膛,卻仍舊找不到一絲溫度。
想念那炙烈如火的懷抱,想念那醉人心脾的香味,想念那充滿魔力的大手。
“你心中所想之事,趁早打消了念頭。隻要有我在,斷不會讓你胡來。”
念劫不容置否的話語回蕩在耳邊,畫憶將臉窩進腿間,冰涼的液體從眼角滑過鼻梁。
可知?短短兩年,已是腐骨煎熬。
太陽還是照樣升起,那些悲傷,那些情緒,那些不能言說的秘密,在日月交替間,微不足道。
畫楚雀躍著踏入畫憶房中,見畫憶縮成一小團側臥在塌上,環手擁抱自己。
畫憶在一場昏沉噩夢中被畫楚搖醒,困倦的睜開眼睛,看見畫楚梨花般的笑容。
畫楚一把拽起懶洋洋的哥哥,將他拽至鏡子前坐下,然後滿心歡喜的開始幫哥哥梳理頭發。“哥你這樣披頭散發的可不行,讓楚兒來幫哥哥搗弄個發髻吧。”
畫憶倦怠的笑著。“楚兒高興怎弄便怎弄。”
“哥哥怎樣裝束都是最好看的!”
畫楚樂的找了一條素色的發帶,將畫憶一半的青絲梳平綰至後腦捆綁起來。耳後餘下的如墨長發與素色的發帶一並垂至腰間,優雅簡約。
兄弟二人洗漱後吃了些清淡的早飯,花千骨細細囑咐了畫憶許多,畫憶微笑著應答。
辰時,畫楚禦劍帶著畫憶飛下殿去。
二人同來到癸班,還未進門,隻見仙導似乎已等候多時。而後,二人被告知畫楚因天賦頗高,仙姿初成,故而被轉到甲班的消息。
“我不去,導師,我要跟哥哥一起在癸班修練。”
“這是世尊下的命令,由不得你不去啊。”
“世尊?世尊不是已經……”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