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懸空的銷\/魂殿鍍上了一層金燦燦的暖光，這仙居的主人此刻正手捧一套潔白的新衣去向客房。他沒料到的是，那小小年紀傲若冰霜的男子，居然心持如此深刻的情思。

    絕情池水，專毀不該動的請，滅不應有的欲。是極刑，卻也算是最直接，最一目了然的證據。此刻，那暗自傷懷的女子，心中不知該是怎樣的悲喜交加。

    他推開客房門時，念劫剛從臥榻上坐立而起整理著敞亂的衣襟。他微笑，上前將手中的白衣遞給念劫，好換下那身上早被汗水浸透的深藍舊衣。不料念劫卻婉拒，並稱不喜歡白色。

    白色，是念劫自幼的鍾愛，純潔無暇，卻也極致虛空。

    見他一副便要告辭的模樣，笙蕭默終是開口問出了心中疑惑。“你不讓千骨看你的傷，卻也無法再隱瞞她。既然如此，為何不大大方方承認你愛她？”他輕歎一聲，走向窗。“千骨這一生，也實在是夠苦的。過去，子畫師兄不承認她，也因那師徒名分重如泰山。如今，你與千骨實屬同輩弟子，你又何苦再拘於執念，白白虛度大好時光啊？”他扭頭看見那男子依然是雲淡風輕。“你可別說你沒對千骨動情啊，絕情池水都幫你說了。”

    “世人皆道，我與骨姐姐有私情。”他垂下睫毛微笑。“師叔，今日之傷，卻非因她而起。”

    “你看你，又口是心非了不是？”笙蕭默跨步去到他身旁。“你身邊也無別的女子，若不是因為千骨，難不成是我那兩個侄子？”

    笙蕭默雙手比劃，自顧自的玩笑。通透的腦路一轉，突然覺得這無心之言，未必全無道理。想到念劫之前為憶兒所做的一切，對憶兒，那可不是一般的好。頓時陷入沉默。

    念劫轉身直視，表情中露出釋然。

    笙蕭默頷首深思，翻起眼珠瞅了他一眼，試探著輕聲一問。“是…憶兒？”話音一落，連他這個發問者都覺得難以置信。

    他卻是麵不改色，莞爾一笑將頭輕點。

    瞬間腦中脹痛，笙蕭默單邊手掌連連拍向額頭。“你！……”他在屋內來來回回踱步。“憶兒雖有傾世之貌，可畢竟身為男子，又是千骨之子，你怎可以…”他將憋著的氣一口歎出。“摩嚴師兄自幼對你管教嚴格，你一向心清如水不近女色，怎的這……”他單手輕輕搭至念劫受傷的右肩。“念劫，你聽我說，不要再泥足深陷。若是到了將來無法挽回之時，後悔便無用了。”

    “我與師叔推心置腹，師叔是豁達之人。”他緩緩邁步向前，望著屋外逐漸暗淡的日光。“有些事，本就是無法控製的。我並非生來就愛男子，隻因為，是他。”他將雙手交叉背在身後，紅霞灑落在他寬闊的雙肩。

    “且不論你仙身的由來，你想過沒有，世人如何接納你與憶兒相戀？千骨又當如何？她對你，頗有愛慕之意。你要她如何接受？你愛上的人，竟是她的孩子，還是個長相與子畫師兄一模一樣的人？”話罷，他突然想到念劫內損虛虧的身體。“念劫，你老實告訴我。你跟憶兒，你們…親密到何種程度了？”

    他聽著這充滿關愛的盤問之語。“師叔心中既已有數，又何須再問呢。”他轉身，淡然淺笑。“世俗眼光，於我而言，實為虛。至於骨姐姐，師叔放心，我不會讓姐姐再繼續誤會。”

    望著他在空中遠去的身影，笙蕭默無奈歎息。

    桀驁自負的你，這世間又有誰能做得了你的主？你可知，最終將你束縛的，隻會是你自己的心。

    “兩位師兄，你們看看這孩子。我們這些老家夥，遠不如他玩得好啊。”笙蕭默擺弄著折扇，悠悠晃向另一頭。

    他回到貪婪殿中，遠遠便看到了母子二人坐在他臥室門前的走廊上竊竊私語。

    暖色的百合花海，落入眼中，肩後傷疤隱隱作痛。愛人明豔的笑顏在眼前晃動。

    我不該縱容你的軟弱，更不該為了自己的私欲而蒙蔽她的心。這孤苦伶仃的母子，是你的羈絆，亦是我的罪。

    “她是我母親，亦是我深愛多年的女子。我此生最怕的，便是看見她哭。”“劫。我不求別的，隻求你不要傷害她。”

    我記得你所說的每句話，但，我終究是要食言了。對不起，小仙人，即便你恨我。我如今唯一能做的，隻是不讓她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