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想知道。”

    “”

    “或許，你命不該絕。”枳木在他旁邊坐下，喝起茶。

    股藍有些自嘲：“我活著，又能有什意義。”

    “這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嫌自己活得太長的。”

    三年前，也是在善水城。股藍一直無法擺脫那個怪物的眼神的陰影，像有什扼住喉頭，卻無法呼吸。那時他自覺困倦不堪，身旁也沒了威脅。索性閉了眼。預備亮之後再做打算。沒有亮，卻來了不速之客。

    枳木的確是偶然間發現的他，那時他正在散步。人少地僻的地方，橫生生的一個人躺在樹下，想不注意都難。本來如他的性格，其實並不會在意。隻是股藍身上散發著太大的血腥味，很是刺鼻。枳木便輕輕走過去，搖醒了他。

    “你能走嗎？”麵無表情的問。

    股藍意識有些遊離，一時沒聽清。微微睜了眼，看見模糊的容顏。

    他忽然吐了一口血。咳嗽的厲害。

    股藍心想：“該死”

    枳木看麵前的少年虛弱的樣子，大約是走不了。

    剛要轉身走掉，背後卻有一雙手抓住了自己衣袖。

    “別走我認得你咳”

    枳木轉過身來，“那又如何，讓我救你嗎？”沒有起伏波瀾的語氣，隱藏了厭惡。

    “你不咳認識我嗎”股藍的身體已經快到極限。

    “不認識。”完，枳木便推開了他的手。徒留背影。

    股藍勉力靠著樹坐下，閉上雙眼，自嘲的笑了。有些幹裂的嘴唇被血染紅了一半。

    他在思考，為什報應來的這遲。

    在他的預想，自己早應死過多次，第一次把陳羽推下懸崖時，他就該死了。無心之過釀就的罪責，也不能因此把一切抹過。時至今日他仍能回想起那懸崖邊呼嘯的風，和帶著絕望的眼神。這場景，曾折磨了他許久。不知算不算得上悲哀，經曆得多了，回想起這，反倒顯得過於普通。

    開始落雨了。

    股藍的傷口碰到雨水，被麻痹的痛覺又開始複蘇，忍不住呻吟，又暈死過去。

    不知過了幾個世紀。

    醒來卻再次看見枳木。

    股藍看他像看著幻象，反複閉眼再睜開。還是他的臉。

    “別看了，我是枳木。”

    “你的命運，在剛才已經全部結束了。”

    股藍沒明白他話的意味。

    “你也許會多活幾年，”枳木輕輕道，“但這不是你應得的。”

    “我很好奇，究竟是誰，願意給予你三年命數。”

    股藍沉默不語。他一生敵對無數，論朋友，卻沒有幾個。

    明明做好了死的準備，卻還是死不了。老真是有眼。

    “若你沒有容身之所，可以到我家去。”枳木頓了一下，“我很想觀察一下，你之後的身體狀況。”

    股藍看了看自己滿是血汙的衣服，感覺全身酸軟。想也無處可逃，便隨著枳木回到他家中。枳木的家很幹淨，也很安靜。讓股藍接近三的昏睡沒有被打擾。一覺醒來之後，枳木簡直神清氣爽。隻是沒過三秒，便感受到了來自肚子的餓意。他有些窘，畢竟寄居人下，且是如此不近人情的人，冒昧開口未免太尷尬。枳木這會倒是善解人意，不到中午，便有人送了飯菜進來。看他醒了，頗有些驚訝，倒也沒什。隻是默默把飯菜放下，退出了房間。

    股藍鬆了一口氣，開始狼吞虎咽。

    以前總覺得活著和死亡也沒有太多區別，可生者的欲望被滿足時，幸福感卻讓人慶幸遠離死亡。無欲無求，沒有意識，無法感知世界的存在形式，總讓人恐懼。

    股藍自此在枳木家久居。雖他名聲不太好，但枳木好像並不在意這些事情。股藍其實很費解，他活得如此無趣，居然還沒喪失生活的樂趣。在很久以前股藍聽過枳木的名字，傳聞他可以嫁接人的靈魂，十分神通廣大。不過實際上，股藍知道他隻能轉移人的壽命。例如，股藍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不知姓名的某人通過枳木送給了他三年的命。也就意味著，那個人，會在股藍活著的這三年，像是死亡一般地活著。而枳木，在完成命數交接之後，便會離開。這次倒是例外。因為股藍實在太虛弱，再晚一刻，也許連他人送的命都接受不了。枳木之所以留下他，也是出於此。他那看著股藍的臉，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但後來的股藍常常讓他覺得，自己當時，大概是腦子壞了。

    股藍吃飽喝足，無事可做。便從房間隨手抽了一本雜記翻看，正看著，敲門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