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燈號已經響過很久，可是士兵們依然無法入睡，每個人腦子都在想著既將到來的測試，因為測試的結果將直接關係到他們今後的去留。對他們來，這將是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有一些興奮，有一些期待，有一點緊張，還有一絲惶恐。

    想留下嗎？

    或許吧……大多人心中其實都很迷茫。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自願來到這，對於很大一部分人來，當兵不過是他們參加工作或者跳出窮山溝的一塊跳板，在此之前，他們並沒想過要在部隊長期幹下去，更別成為一名特種兵。

    是的，特種兵很酷，幾乎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英雄，但酷能當飯吃嗎？成為一名特種兵，就意味著犧牲，意味著付出，意味著你必須長年累月的被關在一座與世隔絕的軍營摸爬滾打，意味著在國家需要的時候你必須無條件的服從哪怕是付出生命，意味著你用血汗和生命換來的軍銜可能還比不上一個剛剛從軍校出來的菜鳥，意味著你注定隻能成為一個無名的英雄，既使脫下軍裝，也不能告訴親人你有多的了不起……

    這些很俗氣，但卻又讓人不得不麵對的現實問題，是所有人都必須認真考慮的。隻要稍微理智一些，他們實在都有太多的理由去選擇一條更為輕鬆的道路前進。

    可是，離開又何嚐容易？

    三個月，沒日沒夜的苦練，造就了現在這一身銅皮鐵骨，鋼鐵意誌。在這段難忘的日子，他們叫過苦，喊過累，罵過娘，也哭過鼻子，無數次，感覺自己再也撐不下去，想過放棄，是教官們的怒罵和戰友的鼓勵讓他們堅持下來。在一次又一次的咬牙堅持中，不知不覺，竟然已經走完了這段本以為不可能走完的路，回想起來，真有一種恍如夢中般的感覺。

    他們已經記不清自己流過了多少汗，灑下了多少血。每個人的手上都磨起了厚厚的一層粗繭，脫下衣服，沒人可以數得清自己身上有多少塊淤青，他們的汗水滲透了這每一寸泥土，他們的足跡踏遍了四周的荒山野地……這多的汗水，這多的付出，難道僅僅隻是為了今的放棄？

    很多人都沒有答案。

    “喂，睡了嗎？”上鋪的劉勳突然輕聲問道。

    薑軍應道：“沒呢，哪睡得著。”

    劉勳問道：“擔心明的測試？”

    薑軍點頭：“嗯，不知道會怎考，心有些沒底。”

    這不是考大學，失敗了還能複讀重考，很多人當兵多年也等不到一次機會，錯過了這一次，薑軍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等到下一次。

    劉勳笑了笑：“你有什好擔心的？要是連你都通不過，這訓練營我還真想不出能留下誰。”

    薑軍眼中透出一絲傲然。這話雖是安慰，卻也是不爭的事實。在所有受訓士兵中，他的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尤其是最後這段時間的實戰對抗，更是憑著過人的功底大出風頭，甚至創造過在一次對抗中獨自殲滅敵方五個火力點的紀錄，就連教官都難得的點頭稱讚了一句‘不錯’。毫不誇張的，除非教官是瞎子或是出現了什不可預料的意外，在留下的名單中，絕對少不了他的一份。

    可盡管這樣，他還是免不了有些患得患失的緊張。

    “不我了，你呢？你有什打算？”

    “我？當然是要走啦！不過就算是要走我也要走得堂堂正正，我要讓那混蛋把他過的話全給我吞回去！”劉勳咬牙切齒的道。

    薑軍笑了：“難怪你這拚命，我還以為你改主意想留下了呢……真的，我還真希望你能跟我一起留下來。”

    “留下來幹什？關在這鬼地方沒日沒夜的折騰幾年，然後拿上幾萬塊的轉業費滾蛋，等到了社會上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無所長，連找工作吃飯都成問題？”

    “也沒你得這慘吧？我看過好多兵轉業回去都幹得不錯呢。尤其是特種兵，公安，特警，機場這些單位不都搶著要？”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你還真信了那電視上的宣傳了？我從在大院長大，這種事我見多了。就前幾年，我老爸手下一偵察連長轉業回家，因為沒關係又不懂送禮，愣是在武裝部被晾了一年多，最後被分到了公安局下屬的治安大隊當了一隊長，一個月就一千塊的工資。他可是立過二等功，拿過軍區比武冠軍的人，可那又怎樣？在別人眼，他就是一傻大兵。”

    薑軍沉默了片刻，突然輕聲道：“他不傻，沒有他們，很多人就連口安穩飯都沒法吃。”

    “大道理誰都會，可輪到做時，就全他媽的成了白眼狼了。”

    劉勳語氣似乎有些異樣，鄭賓聽了出來。

    “你沒事吧？”

    “沒事，我能有什事？”劉勳吐了口長氣，沉默了一陣後輕聲道：“知道我為什這不願意當兵嗎？”

    “你過，是因為不想聽你爸的安排。”

    “這是一個原因，但不是最主要的……其實時候我最崇拜的人就是我爸，其次就是我哥。”

    “你有哥哥？怎從來沒聽你提起過？”

    “我不想提，每次想起他，我就恨不得殺人！”劉勳咬牙道：“他……死得不值！”

    “什？”

    “他是探親時為了救一個落水的孩被淹死的，那時他剛剛從軍校畢業，成績是全校第二名，所有人都認為他前途無限……”

    薑軍猶豫了一下，輕聲道：“這是見義勇為，你應該為你哥感到驕傲。”

    “驕傲個屁！”劉勳語氣激動吼道：“你知道嗎？我哥直到下葬，那個被救孩的家人都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次，過一個謝字。後來我氣不過找到他們家，你知道那婊子是怎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