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_894安陽煜有些訝然地站起來,低聲問道:
“老大人,這是為何?”
“某,也隻能為大越做這一件事了,留一滴血脈也是好的。”
縣太爺長揖到地,做了個請的姿勢。
安陽煜凝視了他片刻,便肅然拱手,也認真還了一個禮,低聲道:
“老大人心意,喻某受了,在此別過。此事,一定給老大人一個水落石出,不讓百姓受難。蹂”
“公子保重。”
縣太爺引步,領幾人穿過前堂,送幾人出了縣衙。
“就這樣走?”
雲雪裳回頭看了看縣衙,不是還要去郡的大牢參觀?
“老大人心意,不領倒不近人情。”
安陽煜唇角揚起,想不到,在這偏遠之地,倒還有為大越這般忠誠之人,他在位不過一年半載的日子,想想,倒也值得當時的辛苦。
“那我們去哪?”
雲雪裳左右看了看,又問道。
“喝酒!”
安陽煜抬手,指向了對麵街上的酒館。
酒館吵吵嚷嚷,倒是熱鬧。二熱情滿麵地迎進了幾人,把他們帶到了靠牆的一張空位上。
“幾個客倌,喝點什?”
“什酒最好啊?”
雲雪裳微笑著問道,二哪見過如此漂亮的女子,一時間看傻了眼,直待風不悅地一拍桌子,才回過神來,囁嚅地道:
“三、三碗醉。”
“那就三碗醉吧。”
雲雪裳倒是不在意,又點了好些菜,這才支起了耳朵聽起旁邊人的談話來。
“聽了沒有,邪黨又殺人了,還殺了捕快。”
有人大聲道。
“可惡的邪黨,聽還留了名字,叫什狐狸雙雄,你聽這名字啊,一看就知道不是什好東西!”
啊?雲雪裳的臉頓時漲紅起來,一拍桌子扭頭就罵道:
“你誰不是好東西?”
“當然是狐狸雙雄了!”
那人扭頭,大聲道,氣勢一點也不比雲雪裳弱。
“你才不是好東西。”
雲雪裳氣鼓鼓地坐下來,聲嘰嚕了一句,這叫什事呢?大俠沒當成,反惹一身***,待找出了墨黨頭子,非他塞進茅廁洞去不可,讓他好好臭臭。
“喻公子,夫人。”
怯怯柔柔的聲音響起來,扭頭一看,方連同帶著芬兒站在幾人身後。
“你怎來了?”
雲雪裳驚訝地問道。
“公子夫人救命之恩,芬兒無以為報,還求公子行行好,收下芬兒,為奴為婢我都願意,求公子救出姐姐來。”
芬兒跪下去,拉住了雲雪裳的裙擺,哭得梨花帶雨初綻露的嬌柔模樣,引來眾人一陣側目。
“起來話。”
安陽煜低低地著,一雙幽亮的眼眸靜靜地落在她的臉上。
“公子、夫人大恩,芬兒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見雲雪裳不吱聲,芬兒又跪著爬過去,拉起了雲雪裳的裙擺,不停地哀求起來。
一旁,方連同連連拉起她來,不耐煩地道:
“行了,公子夫人不收你,你快些回去,爺還有事向喻爺請教。”
方連同本是州府官差,官家架勢自然不比那死去的牛捕頭差,對於芬兒這樣的女子,也不會憐香惜玉,一拖一扔,芬兒便跌到了另一張桌邊,腦袋重重磕在了長凳之上。
“哎哎,你這捕頭……芬兒姑娘起來吧,罷了,一直想請個丫頭的,芬兒姑娘若不嫌棄,也不丫頭了,便叫聲姐姐,以後便好生伺侯公子吧。”
雲雪裳姍姍起身,慢步過去,彎腰扶起了芬兒,麵上掛著柔和的笑意,端的一副賢良模樣。那邊,安陽煜隻管微笑不語,看模樣,似是挺滿意。
“謝過夫人。”
芬兒又磕了頭,這才起身,站到了雲雪裳的身邊,一雙水眸悄悄看了一眼安陽煜,見他也正朝自己朝著,便羞紅了臉,立刻低下了頭。
“方捕頭請坐。”
風一伸手,豪氣地道。
方連同這才一掀袍擺坐下去,向安陽煜拱拱手,低聲道:
“喻爺,縣老爺您無罪,要放您走,這個的也無話可,可是,上峰讓的務必要帶爺回去,喻爺這一走,的實在無法交差。”
“這個,方捕頭若信得過在下,七日之後,喻某定會去府郡麵見太守大人,方捕頭你看如何?”
安陽煜端起酒杯,飲了一口,語氣淡淡,卻有不容質疑的威嚴。
方連同自是不敢再多話,隻盼著安陽煜到時能依諾前行,當即舉了杯,敬了安陽煜和雲雪裳二人一杯酒,轉身離去。
“公子慢飲。”
雲雪裳正要為安陽煜執壺倒酒的時候,芬兒已經搶先一步執起了酒壺,柔聲著,給安陽煜杯上續了酒。
雲雪裳側臉看了一眼芬兒,芬兒連忙又退開一邊,不敢再上前來。安陽煜唇角噙笑,看著她低聲道:
“芬兒姑娘不必拘禮,夫人既然答應收下你,你便過來坐下,隻當是家人罷了。”
必,眸色微微幽深一閃,不動聲色,桌下的手,反握住了正在狠狠掐他手背的手兒,雲雪裳麵上還在溫婉笑,指甲卻掐得更狠了。
“幾位爺,菜來了。”
二托著大盤子,端下了好幾碟香噴噴的菜肴來,另外還有一壺碧玉瓶兒裝的酒。
“二,我們未點這種酒啊。”
雲雪裳喚住了二,不解地問道。
“哦,這酒是那邊的一位客倌送的。”
二轉身,指向了南邊的窗戶,幾人看去,座上已經空蕩蕩,並不見人影,可是桌上的菜還在冒著熱氣。
往外看,一道清瘦頎長的身影已經漸行漸遠。
“他來了。”
雲雪裳匆匆站起來,快速道:
“我去和他幾句話。”
安陽煜未出聲,雲雪裳已經快步衝了出去。今兒是集場,叫賣叫買的,山貨幹貨堆滿了街道兩邊,男女老少擠滿了街,那清瘦的身影速度不快不慢,可是雲雪裳卻總也追不上。
好不容易擠出了人群,雲雪裳再看那前方,已不見了那抹飄然的青色。她微皺了眉,正欲轉身,卻看到街對麵的巷子口,那人戴著青麵紗,正向自己靜默地看著。
她微微一笑,慢慢向他走了過去。
“你好久沒來看我們了,為何不喝一杯再走。”
到了麵前,她輕聲道。
軼江月喉頭動了一下,卻一個字也未出來。
這是,自她被安陽煜帶走之後,第一回,這樣站在他的麵前,和他話。
“軼江月。”
雲雪裳仰起頭來,輕輕地喚了一聲,他便慢慢地掀起了麵紗。沒有她在身邊,連易容的心思也沒有,隻一襲青紗遮了似仙的麵寵,一路追蹤著她的氣息,前來悄悄看她。
“你胖了。”
良久,他才低聲道,一雙眼,如碧潭般幽澈。
“你怎老也長不胖?”
雲雪裳吃吃一笑,拉住了他的袖子,聲:
“一起吃頓飯吧,我請客。”
軼江月低笑起來,這丫頭,作了娘,在自己這吃了那多苦頭,可是依然學不會防備他,抗拒他,就是這樣,讓他忘不了,一輩子,都想把她刻在心。
“不去了,回去吧。”
軼江月扳過她的肩,把她轉了個方向,往前推去。
“你去哪?”
雲雪裳扭過頭來,不甘心地問道。
“逛逛。”
軼江月唇邊兩抹清淡的笑,清瘦的麵龐上,平靜,淡然。這段日子,他四處遊曆,想撫平心那刻骨的思念,可是,他發現無論走到哪,心那根細細的絲線總會把他的心牽回她的身邊。
她胖了,隻有在那個人身邊,她才如此快活。
他給不了,宣璃也給不了,她想要的這種快活。
輕輕地抬手,自然地落在她的臉上,輕輕地撫過她略顯圓潤的臉頰,眼中泛起濃濃的柔情,她追得太急,臉上有細碎的晶瑩汗珠,幾縷發從耳畔滑下,他細心地為她把秀發捋好,
“*師。”
碧葉從一邊走出來,看著雲雪裳的背影,輕聲道:
“為何不去呢?你那想她,多看一會兒也是好的。”
軼江月搖搖頭,他癡,她傻,他和碧葉才是世間兩個最頑固的人。
“我在樓上訂了位子。”
碧葉太了解他,轉身往街的樓上走去,推開窗,正好能看到雲雪裳她們坐的酒館,讓他多看一眼,也算慰藉了相思之苦吧。
她,比軼江月幸福太多,至少她能守護在他的身邊,而他,卻隻能遠遠觀望,強忍心痛。
雲雪裳些微帶了些失望,又帶了些許興奮。一年多了,這是軼江月第一回肯正麵出來見她。
“走了?”
安陽煜親手裝了一碗飯,推至她的麵前。
“嗯,也不知道和碧葉成親了沒有,怎沒見碧葉呢?”
雲雪裳聲嘀咕著,埋頭扒起飯來。
安陽煜的臉上滑過一抹不悅,沉默地抓起筷子也開吃起來。這一幕,落入了芬兒的眼中,她垂下了眼簾,給雲雪裳布起菜來。
“芬兒自己吃吧。”
雲雪裳還未開口,安陽煜倒是沉聲吩咐了起來。芬兒眼中一亮,瞬間便有了幾分喜色在麵上。
這一,幾
人哪也不去,也不去查案,隻在街上閑逛,集市熱鬧,很快就衝淡了安陽煜和雲雪裳先前心的那點不悅。芬兒殷勤,前前後後,幫著雲雪裳拿著買來的東西,再沒有用餐時候的逾矩。
前麵,一大群女子團著一隻攤,雲雪裳停了腳步,饒有興致地道:
“女子成群,必有好東西。”
著,便甩開了安陽煜緊牽著她的手,往人堆擠進去。果然,麵是一個胡人,正在賣些從外域來的脂粉釵環,這些脂粉全是域外的奇花異草所製,大越根本輕易瞧不見。擰開一個脂粉盒子,有濃豔的香撲進來,雲雪裳不愛濃香,便丟到了一邊,又拿起了幾樣胡式的首飾來。
“喜歡?”
安陽煜低低的聲音傳進了耳中,她點點頭,把一根別致的胡楊木釵攢進發間。又選了好一些,這才收了手。
正欲轉身時,安陽煜又拿起了先前雲雪裳看過了脂粉盒子,遞給了一邊的芬兒,柔聲道:
“芬兒也選幾樣吧。”
芬兒意外地接過了盒子,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連連搖頭:
“隻這個便好了,謝過公子夫人。”
至夜,幾人找了城最豪華的客棧住下,一切都高調進行著。
進了屋,關了門,雲雪裳立刻撲上去擰住了安陽煜的耳朵,呲牙咧嘴地聲凶起他來:
“色狼,你想占便宜是不是?”
安陽煜眯了一下眼睛,伸手掩住了她的嘴,湊近了她的耳邊,突然,用力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低低地道:
“你可別怪我,是你自己要收下她的。”
“哼。”
雲雪裳氣哼哼地推開了他,到現在,她心還有一個結,不知道芬兒那晚到底有沒有和這臭狐狸成了事……如果芬兒成心下藥,會不會已經得手了,而這安狐狸並不記得?
這算,是芬兒占了安狐狸的便宜才對。
想著,托腮坐到了桌邊,順手抓起了桌上的杯子把玩起來,秀眉微擰著,想起了兒子來。
“砰砰!”
門輕輕地敲響。
雲雪裳側目看了一下,朝門邊呶了呶嘴,安陽煜便乖乖地過去打開了門,門口,芬兒捧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水,聲道:
“公子,芬兒伺侯公子,夫人歇下吧。”
“芬兒,並不需要你來做這些事,水放下,你去歇著吧。”
安陽煜伸手便去接水盆,嘴柔聲道,他對芬兒話的時候總是這種語氣,一點也不像在雲雪裳麵前那般飛揚拔扈,肆意頑笑。
“公子夫人對芬兒有救命之恩,芬兒也隻能做這些粗活來回報了,公子便成全芬兒吧。”
芬兒揚頭,俏生生一笑,雲雪裳這才發現,芬兒臉上新抹了集市上買來的脂粉,那濃烈的香,隔著這遠,也衝得她鼻頭難受。
可惜了!
她心微歎了一聲,便站起來,往榻邊走去。
芬兒見她未拒絕,便快步過來,把水擱在榻邊,蹲下,卷袖,就要給雲雪裳洗腳。
“伺侯公子便在了,我不習慣外人伺侯。”
雲雪裳搖搖頭,指了指安陽煜。芬兒的臉上泛起了幾分紅潤,聲道:
“芬兒不敢。”
“哪有不敢的,我是為他請的丫頭,他是別人伺侯慣了的,在家時,侍妾也有無數,不過這回隻帶我出來罷了。”
雲雪裳淡淡地道,合衣倒下,一副不悅的模樣,十足吃醋的表現。
芬兒扭頭看了看安陽煜,他又擰起了眉,臉色漸黑。
“夫人怕是累了,芬兒先行告退。”
芬兒匆匆退出,關了門,麵上露出了幾分不解之色,轉瞬,這不解又轉成了幾分得意。轉身,快步進了自己的屋,合上門,滅了燈,一切便靜下來。
暗處,風輕步而出,鷹一樣銳利的目光,將芬兒的表情盡收眼底。
“演夠了?”
安陽煜躺下來,從背後抱住了她,聲道。
“你才演,你還送她胭脂!”
雲雪裳沒好氣地道,她是特地允許芬兒接近他們,就是想知道,芬兒到底想幹什,可是這臭狐狸,這入戲,還送東西給別人。
“你的嘛,要演得真。”
安陽煜好笑地扳過了她的肩,一麵輕含著她的耳垂,往她的耳朵麵吹著氣,一麵聲道:
“又有好幾沒碰著你了,快些。”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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