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山山頂與大月山不同，是極肥沃的土地，那癡情樹便長在這。兩人在菜地忙了一陣，狼棋道：“沒想到鏡月大師還會種菜。”

    啞兒一怔，手語道：“誰師父會種菜？”

    狼棋疑問道：“你這種菜的本事不是她教你的嗎？”

    啞兒忽然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才手語道：“我七歲那年，師父不知從哪抓來一個農夫，讓他教我種菜，等教會之後，便從這山上將他扔了下去。”

    狼棋大吃一驚，問道：“直接從這月山上扔下去了？”見啞兒點頭，不禁激靈靈打個冷戰，道：“她怎這樣心狠手辣？”

    啞兒歎了口氣，手語道：“後來師父心情好的時候我問過她，她那農夫不是好人，背著自己妻子勾搭別的女人，正好被師父撞見，這才將他帶上山來。”狼棋聽後大惑不解，不知那農夫“背著自己妻子勾搭別的女人”是多大的罪過，竟讓鏡月取了他性命。啞兒想起此事也極為後怕，事後她經常夢到那農夫從山上摔下時的淒厲叫聲，在黑暗之中總是驚出一身冷汗，此時不想再多提此事，見狼棋出神，拉了拉他衣袖手語道：“我們去提些水來澆菜。”狼棋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跟在她身後，心對鏡月卻更是忌憚。

    兩人穿過一大片癡情樹林，便看到一個圓形水池，那水池大約十丈方圓，透過池中清水看去，池壁和池底漆黑如墨，卻又光滑如銅鏡一般。狼棋第一次見這水池時，也是大感驚奇，但後來來得多了，也就不以為意。

    正要提了木桶去打水，卻見啞兒手語道：“今是十五，等到了晚上，這池子可就美極了。”

    狼棋怔了一怔，心想：“這又是什道理？”忽然想起雲鶴上人曾過月亮山上有一個奇特水池，每當八月十五，池子的水就會幹涸，池壁和池底全是月亮的影子，莫非便是這個水池？問道：“是不是今晚這池子的水會幹涸？”

    啞兒麵露詫異，手語道：“你怎知道？”狼棋了原由，啞兒麵露失望之色，嘟了嘟嘴。

    狼棋道：“怎了？”

    啞兒手語道：“本來是想給你個驚喜的。”

    狼棋笑道：“我隻是聽過，卻從未見過，這仍算是驚喜。”兩人提水澆完了菜，便在月山上閑逛，等著黑。狼棋心中好奇，不知水池那許多水會怎樣忽然幹涸。

    狼棋之前從未在這月山上細轉，這時忽然看見一道山脊，那山脊寬不足三尺，向前遠遠延伸開去，沒入霧氣之中，目不及遠。狼棋問道：“這是通向石山的嗎？”啞兒點了點頭。

    狼棋見那山脊狹窄，人若站在上麵轉身都難，仔細看去頓覺有些頭暈目眩，激靈靈打個冷戰，忙往後退了一步。回頭看看啞兒，卻見她臉色坦然，暗罵自己沒用，連一個女孩都不如，不由得心下有些著惱，像是與自己賭氣，幾步跨到了山脊之上，道：“咱們去石山看看。”

    啞兒見他舉動大吃一驚，慌忙手語道：“萬萬不可，你快下來。”

    狼棋以為她害怕不敢走這山脊，笑道：“你是不是害怕不敢走？”

    啞兒搖了搖頭手語道：“師父曾經鄭重叮囑過，絕不許去石山，若讓她知道了，恐怕會要了我們性命。”

    狼棋心中不信，但看她急得眼圈都險些紅了，退回來道：“這又是為什？”

    啞兒搖頭手語道：“我也不知道，有次我跟師父去石山看看，師父發了好大的火，我從未見過她那樣生氣，她：‘你若敢踏上大石山一步，我就把你從山上扔下去。’”狼棋心中一顫，看出啞兒不是笑，知道鏡月脾氣古怪，得出便做得到，雖然心中好奇，卻也不敢再去了。

    等到黑時，兩人已回到水池旁等待。狼棋睜大眼睛盯著水池的水，生怕不等自己看清這池水便瞬間消失。空中圓月移動，水中倒影慢慢移到池心，狼棋忽然發覺池水在迅速減少，卻不見流向了何處，頓覺十分古怪，心中大奇。啞兒看見他神情，忍不住“嘻”地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