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衛彥和安以軒偕同回到山寨的時候,安以軒的心情已經平複了下來,並從衛彥那知道了所謂的“反賊”到底是怎回事,一顆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安以軒並沒有一開始就聽到兩人的談話。草原人的事情,是衛彥一番剖白心計後說的。
衛彥說反賊的沒有,隻不過一群餓漢子想往南偷點糧食,她也是得到了假消息。不過皇城事務太雜亂,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俗事。所以聽說這風光好,人民熱情淳樸,又擔心安以軒他們一家忠臣在這過的不好,所以千迢迢,降低身價,前來慰問。
全是漏洞。
安以軒不傻,可是他急於為衛彥的到來找一種解釋,也就馬馬虎虎的相信了。至於真不真假不假,日後再分辨好了。
他就說嘛,王爺怎會隻身獨影的冒著風險來這苦寒的偏遠之地挨餓受凍呢,什重大的事值得這樣奔波。
樂顛顛地,他跑回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了。
衛彥回到寨子的時候,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
老袁頭知道她回來了,難得放下手中磋磨的木弩,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老周頭也放棄了熬製北疆版蘿卜白菜湯,睜開了糊著眼屎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圈。
就連反動情緒最高漲的阿澤,見了她也不往她身邊吐唾沫了,悶悶的說了一句:“您回來了。”
安以軒大為驚訝:“阿澤,你,你吃錯藥了?”
阿澤臉色漲紅,袖子一揮:“胡說!”說完低著頭匆匆離去。
衛彥走到接近寨子中充作議事的堂屋時,瞥見門口一個站著的小童見著她就跑遠了。
還沒邁進堂屋,一股熟悉的香粉味拂麵而來。
是皇宮禦供熏香的味道。
她還沒落腳,眼底下掠過一條急急忙忙的身影,飛快的在她腳底下鋪展開一條猩紅的長長的腳墊,直直拉到堂屋的後頭,她現在住的地方。
“?”她無聲挑眉,站立不動。
堂屋簾布後麵鑽出一個人影,佝僂著腰,臉皮沉重的耷拉著,看上去在過去那短的日子老了十歲不止。
衛彥忍不住的開口諷刺道:“您怎來了?馮公公到臨,本王有失遠迎。”
馮公公張開的嘴緩緩合上。不等衛彥第二句話說出,馮公公才聲音沙啞,但竭力吐字清晰的道:“奴才給您賠禮道歉來了。”
衛彥一掀下擺,轉過頭去往自己屋子飛快走去。
她的屋子已經被收拾幹淨。灰塵被撣的幹淨,生活用具煥然一新,有幾件東西還刻著製作日期,雕著攝政王府慣用的蟠龍深蛟。
猩紅的地毯刺目,衛彥閉了閉眼睛。
“赫連蓁進聽政殿了?”她問。
馮公公依然弓著腰:“回王爺,沒有。”他站在衛彥身後三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低首垂眉。
格外的尊敬疏離,讓衛彥更清楚的認識到這不是她所熟知的馮公公。那個外外都願意慣著她,事無巨細的照顧她的人。
“侯爺帶著兵,封了千禧宮。”馮公公說道,“自從陛下掌管了兵符、玉璽,侯爺上奏放棄皇商的地位,掌管了禁衛軍。說是為了防範歹人,保護太後才這做的。”
可憐的赫連蓁,攝政王當政的時候被軟禁,親兒子當政了,還是被人鎖起來,甚至連地方都沒有換。
“哦,她做了什壞事,讓尊敬的侯爺這大費周折?本王可不信,她有那個膽子偷搶玉璽兵符什的。”
“她向皇帝索要先帝的遺詔。”
衛彥格外驚奇,又問道:“你不是跟我說,遺詔是赫連弈親手拿給她的嗎?”說完這句話她又立馬改口道,“瞧我這記性。你馮程,什時候說過真話。”
馮公公搖了搖頭,突然跪下道:“奴才是做了不仁不義的事。是我妄自專斷,才讓您跑到這北地受苦……”
衛彥聲音提高了一個度數:“不往這邊跑,留在景安,讓那些人,讓他們施盡酷刑,最後淩遲分屍趕下地獄去嗎?!”
馮公公頭低的更矮了,聲音卻更堅決而快速:“那批草原來的流民,受了赫連家的恩惠,駐紮在不遠的山坡上,騎馬半日就能到。他們一旦得到赫連家人的命令,拿到了補給,一天之內就能攻陷這……大梁的子民不會忘記您的。”
衛彥不願再聽,幹脆走出門去。
馮公公膝行了兩步:“您要怎樣都可以!您必須死在皇帝的親衛兵手!”
半路上的衛彥忽地轉身,掌風呼嘯著將馮公公拍到了屋子一角,生生將人五髒震出鮮血來。
衛彥走出堂屋,頭頂天空湛藍廣闊無邊,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自己該往何處去。
到頭來還是個死。如今居然還要她選擇死在誰手下,她是不是該磕頭跪謝,以慰天恩?
她聽到身後有人低低言語,聲音幸災樂禍:“從景安到這多遠啊……人家巴巴的給他送吃的送喝的,還吼人家,怪不得沒爹疼沒娘愛,天生的孤煞星嘛……”
衛彥回頭瞪了那人一眼。
卻不想阿澤身邊的小童推搡著阿澤上前,陪笑道:“您別見怪……是阿澤哥哥嘴太壞了,可是他沒惡意的……您們剛在在吵什?那個公公是惹您生氣了嗎?說起來還是他告訴我們我們駐紮的地方,那些水車、用具都是您設計的呢。”
小童指了指老袁頭的屋子:“麵全都是那些東西的模型呢,袁老頭喜歡那些東西。”
衛彥心稍感欣慰,自認為也許不多就她真的死掉之後,在有些人心自己還不是完全的臭名昭著。
她在求死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如今終於等來了結局,她不應該高興才是嗎?
此時此刻,在那個騎馬半日就能到的小山坡上,一群土匪形狀的漢子正操著粗獷的草原口音,爭吵到:“咱們憑什聽他們的,就那幾斤糧食,要咱們去殺人!”
“你死人啊!不知道家孩子婆娘還餓著?殺個人怎了,草原上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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