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哥，還在忙嗎？”禾朵親熱寒暄。

    “今這種情況，一時半會兒，是莫想睡的了。”雲甲簡單見過禮後，很是隨意地答道。

    “莫想睡？難道碰到什棘手的事情？”禾朵不無意外地笑道：“野牛溝這一仗，我軍將士上下齊心，作戰勇敢，打得敵軍丟盔卸甲，一潰百，表現出了強悍的戰鬥力。接下來隻要能夠繼續保持這種勢頭，那兩年之內掃清宇內、蕩平賊寇，完全可以預見得到！這一戰，打出了龍遠東的威名，也讓你坐穩了統帥的位置。跟你，自我晉升公主以來，沒有一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深怕哪一步行差踏錯，鑄成極端惡果，最終有負帝君之托，有失臣民之望。直到今，才真正地感覺鬆了一口氣。”

    雲甲點點頭，道：“野牛溝之役，戰果輝煌，確實值得慶賀。不過，賊寇元氣未盡，戰局隨時可能逆轉，我們現在還萬萬不能大意，否則六萬戰士的鮮血便會白流。”

    禾朵微微一笑，問道：“你六萬戰士？”

    雲甲正色道：“敵人尚未造反時，原本也是朝廷的子民。我們兩萬，敵軍四萬，可不是六萬？”

    “但他們已經走到了我們的對立麵，怎能再混為一談？”禾朵微慍道：“況且，我們打仗不就是為了消滅他們嗎？他們死得越多，戰爭就會越早平息，國家才會由亂而治。”

    雲甲搖頭道：“敵人也是人，也為人臣、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也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他們為什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甘願拋家舍業，鋌而走險，跑到戰場來與我們搏命？因為他們是在抗爭，抗爭地的不仁，抗爭世道的不公，抗爭朝廷的暴政！他們這是在用鮮血，點醒我們。”

    “那照你的法，我們打勝仗，反而是打錯了？就不該殺他們，該讓他們殺？”禾朵不滿道。

    雲甲直言道：“沙場征戰，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既然已經打起來了，當然要力求打勝，但一定要明白，這是無奈之下的選擇，因為這些仗，原本可以不打。民之死，國之殤，不管是他們那邊死了人，還是我們這邊死了人，都一樣令人痛心。如果我們不懂得這個道理，不懂得善待百姓，下的仗就永遠也打不完。我們兵力縱然強盛，難道還能把所有的百姓都殺光？龍遠東縱然勇武，難道能永遠打勝仗？”

    禾朵輕輕咳了一聲，隨手倒了一杯茶，自顧自喝起來，也借此消弭尷尬，平複情緒，捋清思維。她來這，不是來和雲甲吵架的，而僅僅隻是要分享內心的喜悅，同時共同研究一下下一步的形勢。

    雲甲以民為本的思想，她不是這一刻才知道，而且理智上也很讚同，然而具體到某些事情上，又覺得雲甲未免有點矯枉過正、敵視朝廷，這可是一個頗為危險的信號。

    好在，雲甲雖然智謀出眾，卻並非一個有野心的人，對她也向來忠誠，有什分歧，開來就好了，不會影響未來兩人的關係。

    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將雲甲當作了唯一可以毫不設防的心腹謀士和親密戰友，即便是真正的謀士文硯心，也從來都沒有達到過這樣的地位。

    想至此處，便跳過爭執，直奔主題道：“甲哥，你之前，兩河口、野牛溝、娘娘壩三塊，任何一塊我們打輸了，都會前功盡棄。現在就隻剩一個地方了，你覺得，敵人有沒有可能在娘娘壩這翻盤？”

    雲甲轉到地圖前，斟酌了一下言辭，緩緩道：“娘娘壩之戰，假如我們不做任何其他安排，而完全依靠龍遠東，那敵人不是有可能翻盤，而是一定會翻盤。”

    禾朵一驚，奇道：“之前兩仗，龍遠東都以大優勢獲勝。現在敵軍建製殘損，實力十去其五，而龍遠東卻挾大勝之威，兵鋒正盛，為什你反而認為會輸？之前你那看好他，現在卻如此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