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成跟嬴茗兩人的祈願，並未落空，因為甘墨的確活了下來，隻是容貌已毀。結痂落下之後的道道灰痕，在白嫩的臉上顯得尤為突兀，若是要將其全部消去，即便是端木蓉，也需花上半個月的時間。興許，這唯一的一點好處，就是端木蓉不用再費神為一件事找理由了，那就是如何才能讓甘墨毫不生疑地在墨家據點靜養上一月。

    所謂靜養，就是什都不去想，什都不去管，自顧自地將身體調養回自身最好的狀態，但顯然，對於當下的甘墨而言，或許要她什都不管尚且可以，但要她什都不去想，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楚南公今日來得很是時候，正好是在甘墨飲藥之前，否則，許得是白來一趟了。隻因，除了外敷的藥外，甘墨還有需要煎熬內服的湯藥，端木蓉在藥中加了一味甘草，有助眠的功效。

    除了在屋內的甘墨以及楚南公外，其餘的人都在外間靜息凝神，一個比一個安生。

    屋雖門窗緊閉，但對於高手而言，要聽見麵的話聲，本就不是什難事。

    “……丫頭，你當真要知道？”

    她在榻間微微抬起臉，看向在榻旁桌案邊落座的楚南公，神色很是平靜，“前輩，那是我的爹爹。”

    一直以來，楚南公都拒絕告訴甘墨關於甘羅之死的任何消息，緣由有三，其一，時機未到，若是在薑宸醒來之前，他把整樁事的始末告訴了甘墨，不管這丫頭再怎能忍，怕是都免不了要造出些變數來，那薑宸當年所做的一切，極有可能就都白費了；其二，事情的真相，對她來，會是個沉重的打擊，至少，有那一個人，他在這樁事中扮演的那個至關重要的角色，是她怎都不會希望的；其三，這丫頭還沒有真正死過一回，她的性子，需要這樣的沉澱……

    楚南公看著眼前的這張臉，慢慢覆下了眸，“那年宸兒決定與甘子成婚時，為防陰陽家借她與眾不同的氣息，尋到她的蹤跡，便封印了自己的全副術力，其後六年，倒是相安無事。可後來，陰陽家另外找到了突破口，至於是什，過幾日你便能知道了。行藏暴露後，甘羅將你們母女交托給韓非，自己入了宮，當我到時，他已經被下了死牢，嬴政會怎對他，我想，不用老頭兒我，曾在秦國死牢呆過數日的你，也能猜得到……”看到甘墨覆在被褥上的掌心狠狠一蜷，楚南公話間頓了頓，慢緩續道：“你娘當時將你留給韓非，一人趕回鹹陽宮的途中，被陰陽家半途所截，強行解除封印時，受了反噬，而那個時候，韓非趕到，卻也教東君和月神看到了你，而這，就是宸兒不得不動用還魂禁咒，把自己拱手送給陰陽家的原因。”

    “前輩，你繞了半，卻是在避重就輕，為什就是不願正麵告訴我，爹爹，到底是怎死的？”

    “……老頭隻是怕，以你現下的身體狀況，會受不了。”

    這話，粉碎了她的最後一分希冀，“……是章邯嗎？”

    ……

    ……

    十三年前，甘羅下獄，刑房的刑具輪流過了一遍，卻沒能讓他開口，嬴政拂袖離開前，震怒之餘，喝道：“把他給寡人廢了！”

    甘羅所在的牢房，共有兩名獄卒，一名守著牢門，一名對甘羅動刑。嬴政這話，自是對著動刑的那名獄卒的，但對方在這份強壓下，不敢開口問個清楚，慌忙間，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同伴。

    守門的那位見此，沉著首，有些不確定地問了聲，“王上的意思是？”

    “你以為呢？”嬴政甩眸一陣怒視，眼中戾意頗深。

    “……的明白了。”還沒等他動腳出發，方才用刑的那名獄卒已經快他一步，前去喚人，而嬴政亦離開了地牢。

    沒過多久，那名獄卒將動手的人帶了來，而在那人準備下手之前，被守門人出聲攔了下來，“公公，王上方才是在極怒之下下的命令，若是稍後又另有旨意，那公公現在動了手，怕是會惹了君怒。”

    “這……”

    “一般不是要滴水未進三日後，才能動手的嗎？那何不就等上三日，畢竟都是規矩，即便陛下沒有改變主意，那還不就是一刀的事。”

    這都是什麻煩差事，早知道不是打賞的活兒，就推別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