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有腳步聲下來，繼母柳翠芳裹著厚睡衣下來，一腳踹在門上：“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覺，鬼叫什？要死了是吧？啊？！”

    麵沒動靜了。

    柳翠芳半夜被吵醒，她氣不過，又踢了一腳才上樓繼續睡覺。

    光剛現，樓下就有敲門聲傳入柳翠芳耳中，她罵罵咧咧的下樓，看到門口的青年時，臉上要殺人放火的表情凝固住了。

    顧長安戴的隱形眼鏡，頭上是頂飄逸的假發，發尾虛虛的挨著肩頭，看起來像個搞藝術的，文藝氣息濃鬱，他麵帶微笑：“阿姨你好，我是張龍的朋友。”

    柳翠芳身上往外噴的火不知道什時候就沒了，她對著青年上下打量：“外地來的吧？”

    “嗯，對。”顧長安話的同時，把左手提的禮品袋子換到右手，這個動作有明顯的提示意味，我給你們帶了不少東西。

    柳翠芳看見了，忙把門拉開：“進來吧進來吧。”

    顧長安跨步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髒亂的院子後是棟兩層樓房，紅磚砌的，沒刷石灰，在周圍的一片白麵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

    柳翠芳去踢門，腳伸到半空想起來什頓了頓後收了回去，改成用嘴喊：“張龍，起來沒啊？你朋友看你了。”

    屋沒有響動。

    柳翠芳下意識就要開罵，左側傳來聲音，“阿姨，門好像沒鎖。”

    她用手一擰，還真擰開了。

    屋比外麵還髒，一股挑戰人極限的惡臭味破門而出，生活垃圾丟的到處都是，地上還有尿液，散發著難聞的騷味。

    張龍穿著單薄的衣服褲子躺在地上，兩眼閉著，臉跟嘴唇都泛青色。

    顧長安將目光從張龍身上移開，快速在整間屋掃動一圈，沒有任何遭到外力破壞的痕跡。

    柳翠芳跑著進去，她扯開嗓子，一副驚慌的樣子：“張龍，你怎了？”

    顧長安蹲下來查看：“隻是昏了過去。”

    柳翠芳拍拍不斷起伏的胸脯：“還好還好，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麵對張龍死去的父親。”

    顧長安的餘光不易察覺的從婦人臉上掠過，沒錯過她那套關心背後的冷漠跟厭惡。

    張龍醒來就往外麵跑，柳翠芳在後頭喊：“回來！早飯還沒吃呢！”

    話的功夫，張龍已經跑了出去。

    柳翠芳扭過頭對青年：“張龍這幾一直這樣。”

    顧長安問道：“他怎了？”

    柳翠芳的詞跟顧長安在老大爺那兒聽來的大同異，張龍是突然瘋的。

    顧長安始終相信兩句話，一是冤有頭，債有主，二是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門。

    柳翠芳拍拍棉襖上沾到的灰塵：“對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你叫什？”

    顧長安笑著：“阿姨叫我顧就行。”

    柳翠芳一張老臉上擠滿褶子，她也笑起來，挺客氣的問：“那顧你吃了沒，沒有就一塊兒吃吧。”

    顧長安吃過了。

    坐了會兒，顧長安粗略的觀察了客廳，視線在牆角淩亂擺放的鞋那掃了掃，他隨意的問道：“阿姨，張龍是真的把鞋給弄丟了嗎？”

    柳翠芳：“是丟了一雙鞋。”

    顧長安不動聲色的問道：“丟的什鞋？”

    柳翠芳喝兩口粥：“是雙球鞋。”

    球鞋？顧長安探究的目光投過去：“那能找得到嗎？”

    柳翠芳的語氣篤定：“找不到的。”

    似是覺得不妥，她下一刻就給自己打圓場：“我的意思是，隻有張龍知道自己那鞋是在哪兒丟的，他這瘋瘋癲癲，問什都不，誰也沒辦法。”

    顧長安哦了聲：“那他為什一直要找鞋？丟雙鞋也不是什大不了的事。”

    柳翠芳不知道：“他好好的就瘋了，沒人知道是怎搞的。”

    “會不會是中邪？”顧長安蹙眉，“我聽老一輩碰到髒東西，會精神失常，瘋言瘋語，張龍那個情況……”

    “——”

    柳翠芳把筷子往桌上一放。

    顧長安站起來，滿臉歉意的：“阿姨，我就是隨口一，要是有什讓您不舒服的地方，還請見諒。”

    柳翠芳的臉色緩了緩：“活人要人話，死人才鬼話，不要亂。”

    顧長安嘴上是，心冷笑，是人是鬼光用眼睛看是看不出來的，要剝開那層皮才行。

    沒多久，一個跟張龍差不多大的年輕人上門，上了凍的氣，就穿了件皮夾克，還是敞開著穿，麵是個骷髏頭恤，褲子上掛著一串粗鏈子，走路嘩啦響，沒個正形。

    “柳姨，這人誰啊？”

    “張龍一朋友。”柳翠芳收拾著碗筷：“飛，你陪人聊聊，我上後頭的菜地弄點菜回來。”

    錢飛嚼著檳榔笑：“柳姨你去吧，地上滑，慢著點兒啊。”

    顧長安的眼睛眯了眯，這子看張龍繼母的眼神不對，分明就是——想日。

    另一方要不知情，要默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