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城,市醫院,醫生辦公室。
五叔咆哮著揪住醫生的白袍領口,“你什?你再一遍?有膽你給我再一遍!”
中年醫生雖然見多了這種場麵,還是難免膽怯,聲音有點發抖,“患、患者心肺衰竭嚴重,準、準備後事吧!”
“好好的一個人,之前還活蹦亂跳地照顧了我幾個月,怎摔了一個跟頭就得準備……,你這個庸醫!”完,拳頭揮了上去。
因了大病未愈,身體虛弱,在他身後站著的吾戰輕輕鬆鬆便拐住了他的胳膊。
“競堯,冷靜點,發火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作叔叔的沉聲叮嚀。
五叔轉頭看著他,“這個醫生讓我們給玖兒準備後事,難道你沒聽見嗎?啊?”
“競堯,我們先聽醫生具體情況,好不好?”吾戰克製住自己的難過情緒,耐心勸侄子。
五叔一把推開醫生,粗喘著搖頭,氣得不出話來。
一旁的鍾冶驅動輪椅到他身邊,“堯哥,先別急。如果這個醫生確實是庸醫,我保證讓他活不過正月十五。現在,先聽他怎解釋,好不好?”
到底是狠人的狠話,令人很受用。
五叔被吾戰扶著,勉強坐在了椅子上。
“你現在必須跟我解釋清楚,怎就得準備後事了?”望著醫生,五叔語氣寒冽地發問。
醫生正了正衣領,“患者的肺部以前應該是不止一次感染過,以至於留下了病根兒。因了肺弱的緣故,心髒功能也跟著變弱。加上一段時間的心力憔悴,心肺衰竭的速度便加快了,也就導致了今這個局麵。”
五叔側頭斜睨著醫生,“隻是衰竭,又沒有受傷,怎不行就不行了?”
醫生歎了口氣,“先生,這位患者一定是經曆過很痛苦的惡化過程。她沒出來或者沒有表現出來,想必是礙於什原因……”
五叔喘勻氣息,“去,把你們醫院最權威的內科醫生給我叫來。”
醫生沒有挪步,他身後的護士嘀咕了一句,“先生,這位就是我們醫院的內科主任,他的醫術在整個暉城都是數一數二的。”
五叔無奈地看向鍾冶,“冶,你有沒有辦法再請一位內科專家過來?”
鍾冶瞥了瞥腕表,“應該快到了。”
五叔緩緩起身,睨了一眼醫生,“如果專家的法跟你有出入,你就給自己準備後事吧!”
完,出了醫生辦公室,直奔病房。
吾戰推著鍾冶跟了上去,每個人的臉色都是陰雲密布的。
可怖的氣場瞬間籠罩了整個樓層。
病房,玖兒還在昏迷中。
五叔坐在病床邊,握著她的手,把嘴唇貼在了她的指尖上。
從她昏倒到現在,他始終沒有對她過什。
——他生病的這段日子,他們細細碎碎地了太多事情。
把以往每一次的愛與怨,都得透透的。
沒什可的了。
她若死去,他絕不苟活。
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淡得好似一泓深潭。
站在他身側的吾戰瞧出了不同尋常的端倪,便轉頭和鍾冶對視一眼,並且做了個十分微妙的手勢。
鍾冶怔了一下,微微頷首。
旋即,掏出手機,給滕子發了條信息,讓他多派幾個身強力壯的弟過來。
——無論什時候,人多總歸力量大。
稍後,滕子把兩位由帝都請過來的內科專家從機場接了過來。
五叔被吾戰扶出了病房,在走廊等結果。
良久,專家們從病房走了出來。
“醫生,我妹妹情況如何?”鍾冶焦灼地詢問道。
其中一位專家搖搖頭,“很抱歉,鍾先生,我們無能為力。從這位女士的影像和心音、肺音來看,就是在等時間了。”
另外一位接著道,“這種大麵積的衰竭,無法用手術的方式治療,用藥也沒辦法令衰竭的組織重新煥發生機。恕我直言,還是接受現實吧!”
五叔沒有跟專家直接對話,而是麵沉似水地看向鍾冶,“這就是你請來的所謂專家?”
專家們自然聽得出這話的意思,跟鍾冶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五叔又進了病房,呆坐在床邊,守著最心愛的女人。
沒過多久,玖兒的睫毛微微顫動。
少頃,睜開了失神的美眸。
她的嘴巴在動,似乎想話。
五叔幫她摘下氧氣罩,耳朵貼在她的唇邊,終於聽見了微弱的聲音。
玖兒:“五叔,帶我回家。”
五叔直起了身子,把氧氣罩給她戴上,“好,我們回家。”
旋即,看向吾戰,“二叔,幫我去找個便攜式氧氣袋。”
吾戰點點頭,轉身出了病房。
很快,便拿了氧氣袋過來。
五叔為玖兒換好氧氣罩,彎腰,把她抱在了懷中。
盡管他的身體也很虛弱,卻能毫不費力地抱著她走路,足見她的體重已經輕到了什地步。
回到吾院,迎上前來的淩伯年、淩思昂和吾自橫都傻了眼。
——他們被留在家照看兩個孕婦以及其他婦孺,一直坐立不安地等待消息。
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奄奄一息的玖兒又被抱了回來。
五叔屏退了所有人,單獨和玖兒待在正房臥室。
玖兒呼吸微弱地躺在床上,右手卻始終環著五叔的一根指頭。
喘了二十多分鍾,玖兒又動了動嘴唇。
五叔幫她把氧氣罩拿了下來。
“丫頭,別怕,無論生死,五叔都陪著你。”平靜地完,他俯上去啄了啄她的蒼白嘴唇。
玖兒微微搖頭,弱聲回道,“你不能死。你得把孩子帶大。”
“他們有二叔,用不著我。”五叔扯唇笑笑,“沒有你,我活著也沒什意思。”
玖兒有些著急,喘得厲害,“不……,你活著,你要活著……”
“乖,別了,先歇會兒。”五叔又把氧氣罩給她戴上了。
吸了會兒氧,玖兒稍微好過了一點,再度拿下了氧氣罩。
“五叔,去年拿孩子的時候,醫生告訴我,最多活到三十五歲。所以,我跟你離了婚。你病了,我想讓你活下去,才回到你身邊的。別辜負玖兒的心……”話沒完便急喘起來。
五叔摸了摸玖兒的酡紅臉蛋兒,溫柔地笑笑,“野馬,五叔也是為了你才配合治療的。如果你不在了,五叔活著幹嘛?”
玖兒還想話,可是喘得太厲害了。
五叔給她戴好了氧氣罩,努唇親親她的額頭,“丫頭,你什都不用,五叔知道你是怎想的。”
玖兒忽閃著長睫,滿臉疲憊地半闔上眸子。
五叔往前探著身子,環住了她的腦袋瓜,眼中噙滿了淚水。
他能感覺到她的生命在抽絲剝繭一樣流逝。
無能為力,他真的無能為力。
淚水湧出來的一霎那,五叔把長指伸到枕頭下麵,摸到玖兒的修眉刀,瘦削的臉膛上露出了笑容。
他在心道:丫頭,沒關係,五叔會一直陪著你。
低頭,又在她的額上叮了一口。
嘴唇才挪走,房門就被人從外麵給打開。
緊接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弟衝了進來。
他們不由分地抓住五叔,把他從床上抬了下去。
“幹什?你們想幹什?”五叔回神之後大聲質問。
沒人回應,卻見吾戰引著一個白發白眉白髯的老者走進了臥室。
“競堯,稍後再跟你解釋。”完,吾戰擺了擺手。
弟們便把五叔強行帶出臥室、送到了客廳。
淩伯年夫婦、淩思昂夫婦、吾自橫夫婦以及鍾冶都在。
“堯哥,你先別緊張。吾二爺請了一位老中醫過來幫玖兒瞧病。”鍾冶解釋道。
五叔眉間縱起溝壑,“就那個老頭兒,能有什醫術?別是招搖撞騙才好!”
“二叔知道會有這種想法,又怕解釋會耽擱時間,便不得不用強的把你和玖兒暫時分開。”一直保持緘默的吾自橫開口道。
五叔橫眉立目看著他,“玖兒也是你能叫的嗎?”
“競堯,你稍安勿躁,或許會有轉機呢!”淩伯年出來打圓場。
五叔又把槍口轉向了他,“稍安勿躁?你可以不在乎玖兒的死活,但是不能勸別人也不在乎!”
整個一枚會喘氣的炸藥桶。
沒人再出聲,都不想被炸得粉身碎骨。
大約二十分鍾過去,就在五叔煩躁不安地準備大動幹戈的時候,吾戰引著白發老者來了客廳。
五叔沒有理睬他們,抬腳就想去臥室。
吾戰喊住了他,“競堯,這位是‘草廬神醫’羅先生,剛為玖兒診過脈。難道你不想知道玖兒是否還有救嗎?”
五叔止住腳步,卻沒有回頭,“那就請羅先生看。”
老者捋了捋白髯,“幾個月前,我給玖兒姑娘切脈的時候,就發現她的心肺功能十分虛弱。今再切一次,沒想到已經孱弱到了危在旦夕的地步。”
五叔的信任感陡增,轉身看著他,“先生隻管,她還有沒有救……”
羅先生諱莫如深地回應,“不好,看造化吧!”
“這話是什意思?”五叔不解地追問。
“我不是大羅神仙,治病救人向來靠機緣。”玄而又玄的回答。
五叔沒作聲,似乎有所猶豫。
羅先生捋著胡須笑笑,“你們夫婦倆的身體均有問題,不如都住到我的‘草廬’去吧!是生是死,總歸是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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