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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矮的木床上放著兩捆被子，方桌上擱著裝衣服的黑箱子，地上還放著洗臉盆、鞋子、燒水壺之類。的出租屋塞得滿滿當當。

    連軸轉了三趟，兩腿蹬車蹬得發軟。顧一平坐在床邊喘息。所謂的床，隻是一張一尺多高的床架，上麵鋪了一層粗糙的木板。靠牆邊的部分還有潮氣和白色的黴斑，最好拿到太陽底下曬一曬。但這不可能，拿出去他就沒地方睡覺了。況且這重的床，他一人根本拿不出去。將就點吧，諸事不能拿家標準來衡量。雖然黴味很重，待一會兒嗅覺麻痹，也就聞不出來了。

    這就是自己的窩。要在這蝸居多長時間，他心中無底。且不管它，當前首要的是，先把這些東西給安置好。他找了掃帚把床板上的灰塵掃了掃，又用幹抹布擦了一下，才放心地解開棉絮鋪上。盡管已是初夏六月，氣溫逐漸升高，但床板上還是鋪一層棉絮比較好，可以擋擋潮濕氣。棉絮上鋪一層軟和的空調席，躺在上麵既軟和又涼爽。

    這是張雙人床，人靠外麵睡，麵空出一大截，還可以放放換洗衣服。的書籍也可以放在床頭麵，要看書隨手就可以拿到。還可以放一個台燈。再到外麵找了幾塊磚頭墊在牆拐角，把黑帆布箱放在上麵。牆角處最潮，不墊高些，箱子麵的衣物會弄濕。還有洗漱的臉盆毛巾牙具之類，都一一擺放到儲物櫃上。

    忙完這些，已是滿頭的汗水。他拿著毛巾洗臉盆，到門前水池上洗臉。走近水池，下麵噗啦一聲，竄出一隻大老鼠，從顧一平腳邊逃走，把他嚇了一跳。粗糙的水池壁上長滿綠色青苔，還有兩隻蝸牛在池底蠕動，叫人惡心。他憋著一口氣，把水龍頭開到最大，用強大的水流把蝸牛給衝走，才把臉盆放下去，接了半盆水。洗完臉回到屋，關上門躺到床鋪上，望著豆腐幹大的花板，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感到史無前例的暢快。兩來的愁苦煩惱，像被清泉衝洗過，幹幹淨淨，一點碎屑都不剩。

    太陽大概下山了，巴掌大的窗洞好像拉上了幕簾，屋內逐漸被黑暗籠罩。但他並沒有開燈，在黑暗中靜靜地躺著，享受著難得的恬靜。隔壁廚房響起嗤啦啦的炒菜聲，大約是東頭的房客做晚飯。這才感到肚子餓了，中午吃的那碗蛋炒飯，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也該吃晚飯了，可全身酸痛，懶懶的不想起床。晚飯總是要吃的，還不能太晚，太晚街上的飯鋪關門，想吃也吃不到。顧一平揉了揉眼睛，拉開燈起來了。

    鎖好門，到街邊找了個大排檔坐下，又要了一碗蛋炒飯。一連吃兩個蛋炒飯，夠膩的了。可不吃蛋炒飯還能吃什呢？麵條，晚上沒有。炒兩個菜，要一碗飯。他一個人在外，不想那奢侈。卻想起杜麗麗炒得綠汪汪的青菜，還有嫩黃的豇豆，淚水幾乎又要往外湧。他喜歡吃蔬菜，尤其是帶葉子的菜，是他的最愛。如果在家，這是觸手可及的事情，而現在卻變得那遙遠而不可能。不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了。他趕緊把碗最後一口飯扒完，喝完杯子的最後一口水，站起身就離開大排檔。

    剛跨出巷子口，準備過馬路，一輛電動車從左邊衝過來，在他身邊戛然住。看著點，吃飯不給眼睛吃呀！騎車人惡狠狠地罵道。

    他猛抬頭，一個肥頭大耳的壯漢，一隻腳踏在電動車上，一隻腳著地，正朝他橫眉立眼。他愣怔怔地站著，半才反應過來，怎啦，惹你事了嗎？

    我車子過來了，你還要往前走，撞了你怎辦？壯漢抬手擦了一下額上的汗水，霸道地責問道。

    興你走就不興我走啊，你撞我試試看，撞了看你還能跑得掉？顧一平現在才清醒過來，被壯漢的蠻橫態度給激怒了。

    你不讓路，我就撞你，又怎樣？壯漢著，真的推起車子要朝顧一平身上撞。周圍的人們看不對勁，趕忙攔住車子，勸阻道，師傅啊，歇歇怒，事一樁。各人讓著一點，和氣生財，何必要把事情鬧大呢。

    好漢不吃眼前虧。顧一平自知不是那人的對手，趁著人們勸阻，立刻從人窩鑽出來，迅速穿過馬路，竄回到自己的鐵皮屋。冷靜下來拍著腦袋，暗自罵道，簡直是混蛋，都落魄到無家可歸了，還在別人跟前呈什能呀，要不是路人的幫忙，真的被那人撞傷誰來照顧你呀？還去指望杜麗麗呀，做你的美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