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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上班，走進鄭主任辦公室，沒人在。等了一會兒，才看到鄭主任腆著肚子走進來。顧一平問，稿子校長有沒有看完？

    校長還沒給我。你先歇著吧，給了我再通知你。鄭主任客氣地。對於沒幾就要退休的人，他用不著太較真。

    那好，謝謝你。顧一平答應著退出來，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在走廊西頭的閱文室。閱文室的那邊是檔案室和榮譽室，平常沒人過來，是個世外桃源，看個書寫個東西不受幹擾。剛來的時候，他看鄭主任的辦公室，辦公桌、打印機、文件櫃、打印紙、油墨盒，還有教師沒拿走的試卷，把麵塞得難以插足。每還有來來往往辦事的教師，熙熙攘攘，就像走進了年關的菜市場。他實在消受不了那個鬧騰，便主動提出搬到閱文室來。

    他倒了一杯茶，坐在桌旁發愣，心牽掛的還是杜麗麗。昨一夜，他真的關了手機，完全切斷和外界的聯係，徹底從人間蒸發。複仇的感覺倒是暢快淋漓，但大腦深處卻依然潛藏著隱憂，不知道杜麗麗昨晚怎樣了？

    他喝了幾口茶，心神惶惑地遛了幾眼報紙，也沒看出啥意思。打開手機看看，十點多鍾，就悄悄從西頭樓梯下去。校長們在東頭辦公，都從東麵樓梯上下。他從西頭走，盡量避免和他們遭遇，不至於引起他們的不快。盡管他們不會為難他，但還是不要太放肆，老教師的尊嚴勝於黃金寶玉呢。

    走到自家樓梯口，竟然有了生疏感。也就隔了一夜，陡然間就好像成了外來人。掏出鑰匙插進鎖孔，連續轉了兩圈才打開門。還未推開門，顧一平就感覺杜麗麗不在家。

    他們有個習慣，如果家有人，出來的人隻把門帶上，回來開門鑰匙隻轉半圈。如果家沒人，為了安全起見，通常要把門反鎖，鑰匙要在鎖孔轉兩圈。同樣，開門的時候也要轉兩圈。所以開門的人從鑰匙轉動的次數，就可以判斷家有沒有人。

    杜麗麗能夠出門活動，明她身體沒什大礙，顧一平懸著的一顆心釋然了。走進門，果然家空空如也。他在木沙發上坐下來，感覺有股冰冷死寂的氣氛朝他襲來。空調孤零零地佇立客廳左拐角。老舊的大肚l電視，蹲在幽暗的矮櫃上發傻。長條形的餐桌，仿佛鬼子掃蕩過的大平原，空空蕩蕩。以往總感覺客廳太，太窄，橫豎走不到兩步就到頭，今卻空曠得仿佛是蕭條荒涼的戈壁灘，抑或是一望無際的大沙漠。頓時，心中掠過一道悲愴，眼角溢出兩顆冰冷的淚花……

    門呀地一聲支開，杜麗麗進來，隨身帶進一股洗發膏的清香。顧一平發現她把頭發燙了。老太偏愛她了，雖然年過半百，頭發卻不見一點染霜。燙過後的頭發，越發烏黑油亮，光彩照人。一綹綹青絲從頭頂盤旋而下，仍不失當年舞台上的風姿綽約。

    想當初，他顧一平還是豔福不淺之人，一個窮酸的書生可憐巴巴的教書匠，居然邂逅杜麗麗這樣一位文工團的演員，實在是三生有幸。那時的顧一平，每隻要看一看她那花容月貌，婀娜腰肢，心就醉了。滿滿的幸福感從心坎溢出來，臉上掛著洋洋喜氣，走起路來都兩腳生風。可這種感覺，在時間老人麵前，卻越來越遙遠越來越淡漠了。不知道從什開始，兩人便經常口角，爭爭吵吵齟齬不斷，好端端的一個家庭便狼煙四起，戰爭頻仍。他也想不通，怎會是這樣。

    不過，她今還蠻有心情的嘛，看來自己太多情，一夜的擔心是多餘的。人家日子過得不錯，還有閑情雅致去打扮打扮呢，你又何必鹹吃炒飯淡操心呢。

    杜麗麗在桌旁坐下來，冷著臉一句話也不。最終還是顧一平開口，心地試探，昨晚怎樣？嗓音壓得很低，如同地縫鑽出來的。

    杜麗麗背過臉去，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抬手拭了拭眼淚，顫抖著嘴唇道，你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幹什？你管我死活呢……我死了也沒人問呀……完在桌上抽了張餐巾紙，捂住鼻子，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