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一刀聽言，趕緊答道：“鐵匠，莫三件，三十件也依你。”孫楊也在旁邊附和道：“盡管言語，全依你便是。”那鐵匠轉身出了西屋，不多時候，那個接待了孫一刀的水墨畫徒弟，跟著鐵匠一起進了西屋。

    薑鐵匠對那男子道：“石頭，過兩師傅要與孫爺出一趟遠門。若半月未歸，你便與師娘去衙門報官，就為師被歹人害了。孫爺的住處你知道吧？”那男子聽言，傷感地答道：“既然如此，那就別去了吧。”

    薑鐵匠冷眼望向孫一刀，轉頭道：“孫爺是店的老主顧，怎個能拒絕？莫要囉嗦，聽為師的便是。孫爺的住處還知道吧？”那男子點點頭，道：“孫爺的住處去過幾回，隻是近日孫爺搬了家，新的居處還未曾去得。”

    孫一刀聞言，內心言道：“想必是薑鐵匠怕我背信棄義，事後害他性命，在給徒弟交代後事哩。也怪我威逼利誘，讓人家起了戒心。”於是，尷尬地笑了一下，道：“大宅子抵給人家了，我與乖孫賃了一處居住，算是居無定所。”

    薑鐵匠道：“也罷。石頭，你隻記得一件事，若是為師半月未歸，一定與師娘報與官府，就為師與孫爺出了遠門，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那男子嗯了一聲，瞪了一眼孫一刀，傷心地出了西屋。

    孫一刀笑言道：“鐵匠，還怕孫爺對你下手不成？真是個心眼的漢子，你也是死過一遭的人了，生死由命，這樣膽能成大事。”薑鐵匠白了一眼，道：“孫爺，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既是死逃生的人，把命再折在你手，那就太不值當了。”

    孫一刀道：“正經事吧，莫再絮叨了。依你哪三件事？”薑鐵匠答道：“第一件事，我曾為石匠的經曆，不得再與任何人提及，做完這單以後，日後不得以此相要挾。見我還稱我為鐵匠，莫我是石匠。這可依我？”孫一刀笑道：“依你。第二件呢？”

    薑鐵匠接著道：“第二件事，以後不許騷擾我家婆娘，也不許在她麵前口無遮攔。若被我知曉，定將報與官府，你盜掘皇陵。這可依我？”孫一刀嬉笑道：“依你，依你。你婆姨的屁股就是白，還不讓我咋的。”

    薑鐵匠惱怒道：“既如此，不了吧。”孫楊趕緊接過話茬道：“爺爺，有個正經些。別忘了正事，快依人家。”孫一刀收攏笑容，道：“鐵匠，過頭了，依你，依你。爺以後不提，絕口不提。”

    薑鐵匠聞言，方才幽幽地道：“第三件事，是進出地宮的關鍵，切記切記。暗道隻容一人爬進爬出的空間，因此，進去的人，隻許每人帶一件寶貝，切不可貪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多取，隻會招致災禍，絕對有進無出。況且，這種斷子絕孫的惡事，還是少做為妙。這可依我？”

    孫一刀隻惦記地圖，至於地宮的其它寶貝，絲毫提不起他的興趣，於是，他點頭道：“鐵匠，這件也依你。爺隻取一件寶貝。”言畢，孫一刀望了一眼孫楊，轉頭接著道：“鐵匠，我隻與你同去，我的乖孫就不去了吧。”

    薑鐵匠道：“孫爺也算是仁義之輩，還能記掛孫兒。此去定是凶多吉少，那暗道經年累月，能不能走得通，還未可知。”孫楊急切地道：“爺爺，我也要與你同去。”孫一刀嚴厲地道：“乖孫，爺爺在世為人，也算是快活一世，生死早已看淡。乖孫方才做人，不能因此折了，這件事必須依我。”

    薑鐵匠勸慰道：“爺，還是依你爺爺的心願吧。這兩，我右眼皮跳的慌，今就見了你爺爺。該是我鐵匠命有此一難，避不過的。你還年幼，犯不著跟你爺爺耍瘋。”孫一刀道：“乖孫，鐵匠的對，你且等我消息，若半月未歸，爺爺定是遇了大難。莫要悲傷，隨你父親去罷。那狗日的，畢竟是你最親的人。”

    孫一刀轉頭對薑鐵匠道：“鐵匠，定製的二百四十支柳葉飛刀，還得做來。我與你走後，你自讓徒弟去做，交與我乖孫便是。”薑鐵匠點頭稱是，也未再提工錢的事情。孫楊道：“爺爺，我自勤加研習，不負爺爺的期望。”

    孫一刀最後道：“鐵匠，等會兒各自收拾行裝。明日起早，卯時在崇文門口見麵，切莫誤了時辰。”言畢，與孫楊一前一後出門而去。薑鐵匠喚來石頭，交代了柳葉飛刀的做法、數量，又附在耳邊細細言語了幾句。

    是夜，薑鐵匠對自己的婆娘道：“明日，我與孫爺出一趟遠門，短則十日，長則半月，有孫爺在旁，莫要擔心我的安危。隻是有一件要緊事，還需安排妥當。石頭是咱的親生骨肉，日後好生待之。”那婆娘聽言，渾身顫栗地道：“孩子不是夭了，怎還生在世間？”

    於是，薑鐵匠便將年輕時，參與修造皇家陵寢的遭遇，悲泣地了一遍。他抹了一把鼻涕眼淚，道：“我這條命算是撿了回來，不過，我恐日後泄露了身份，殃及你們母子，石頭一出生，不等你醒來，便寄養到了穩婆家。”

    那婆娘傷心地罵道：“好狠心的人，若今日不，我還一直蒙在鼓哩。”薑鐵匠接著道：“日後你也莫提石頭的身世，隻當是徒弟。隻管好生對待便是，誰讓石頭投脫到了咱家，該是跟著受苦的命。”

    薑鐵匠的婆娘道：“你與那老潑皮去哪？”薑鐵匠趕緊道：“山東，收一筆賬。若不信，一問石頭便知。”那婆娘不信鐵匠，在院喚來石頭，問道：“你師傅出遠門的事，你可知道？”石頭早得了鐵匠機宜，道：“師娘，白日師傅雇了孫爺，明日要去山東收賬。”

    那婆娘聽言，半信半疑道：“沒騙我？”石頭望了一眼薑鐵匠，轉頭道：“我就在跟前，聽的真真的。”鐵匠的婆娘一把摟住石頭，哭泣道：“我的好石頭，以後你就住西屋，手緊了就問為娘的討要。”

    薑鐵匠聞言，趕緊給自己的婆娘遞眼色，示意她不要泄露了身份。那婆娘立時止住哭泣，鬆開手臂道：“石頭，你師傅要出遠門，師娘好生命苦，膝下又無兒孫，把你當親生兒子了。”石頭略顯尷尬地道：“師娘，石頭自幼無父無母。養父母離世後，若不是你與師傅照顧，哪有石頭的活路。若是不嫌，石頭就做你的兒子吧。”

    婆娘聞言，又止不住地哭泣了起來。薑鐵匠起身，爬到炕角，打開置放在土炕一角的木製方櫃，從麵抓了一把散碎銀子，遞與自己的婆娘，勸慰道：“既認了石頭做兒子，不得有個禮數？”那婆娘轉手交與石頭，轉悲為喜，道：“不嫌少，先拿著。沒有了，就問為娘要。”

    這一幕來的猝然，石頭還未緩過神來，隻聽薑鐵匠道：“石頭，師娘給你，你就拿著。為師出去這幾日，你要好生打理鋪子的營生，照顧好師娘。不要與人爭執，吃虧是福，聽明白了嗎？”石頭本就秉性良善，怯怯地接過碎銀子，不住地點頭稱是。

    孫一刀自辭別了薑鐵匠，在回來的路上，簡單置辦了幾樣吃食果點。路過楊全仁的烤鴨店，見剛出爐的烤鴨，焦黃的鴨皮上，還絲絲地往外冒著熱油。孫一刀眼饞的直流口水，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楊全仁見狀，笑著問道：“孫爺，要不來兩隻？”孫一刀隨即伸手，在腰間摸索了半，卻隻尋得一個銅板。楊全仁眼尖，知是孫一刀手頭緊，也不言語。趕緊從掛爐取出兩隻鴨子，用紙包了，從窗口遞將出來，道：“孫爺，剛出爐的，熱乎的很呢，拿回家嚐嚐鮮。”

    孫一刀也不客套，接過烤鴨，道：“老楊頭，爺明日出趟遠門，賬先掛著，回來再結。”楊全仁笑著道：“哪的話，店的生意，你還照顧的少？”孫一刀接著道：“既如此，能否向你借五兩銀子，權做盤纏，來時一並算還。”

    楊全仁低身，趕緊從櫃台下拿出錢匣，捧出一把散碎銀子，遞到孫一刀麵前，道：“這幾日生意清淡些，隻賺得這些。若孫爺不嫌零碎，都拿去便是。”孫一刀將烤鴨遞與孫楊，把銀子收了，全部攏入腰間，然後拱手作揖，道：“老楊頭，多謝，日後定當奉還。”言畢，與孫楊樂地回了租住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