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兒，你在哪？”“我需要你，樂兒，我不知道該怎辦了？”“樂兒。”“我馬上過來。”“媽，我出去一趟。”錢幾敲了敲臥室的門，麵沒有回應，“媽，對不起。”錢幾離開了。

    臥室內，林歡坐在床邊，她本來是很高興很高興的，丈夫告訴她他們要回國時，她都無法用語言表達她激動的心情，快二十年了，她離開中國已經太久，太久了，這有她的父母，這有她的回憶，她被禁錮在美國太久了，正如她自己所，她隻是過去的旁觀者，她隻知道丈夫被通緝，所以他們不能回國。

    這多年來，她沒有抱怨過，她選擇和丈夫到美國，她就不會後悔，可在美國除了幾的出生外，她從未開心過，美國一點都不美。所以當丈夫他們可以回國時，她都沒有問原因，她抱住丈夫，她問了個傻傻的問題，“偷渡回去嗎？”

    丈夫推開她，用這二十年來她見過最溫柔最爛漫的眼神看著她，然後告訴她，“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一切都過去了，歡，這些年你受苦了。”她哭了，她也笑了。當她獨自一人坐飛機回國時，她的心情無比激動，她像時候第一次去春遊一樣興奮，她沒有告訴兒子因為她想給他驚喜，可她還沒有欣賞到兒子驚喜的表情就被兒子口中的樂兒嚇壞了。之後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她預想中的一樣，她想不到兒子會向她咆哮，她想不到兒子會留下她一個人，她想不到回國也擺脫不了過去……

    “樂兒，樂兒。”錢幾推開教堂厚重的大門，教堂內光線很暗，隻有四周和十字架下點著蠟燭，在長長通道盡頭，在十字架下，在白色蠟燭前，跪著一個人。錢幾走到那個人身旁，跪在她旁邊，靜靜地陪著她……

    “幾，我想留在這。”錢樂依然跪著，“樂兒，為什？”錢幾轉向樂兒，又是幾，為什？

    錢樂念了一段祈禱文，站起來，“幾，這是我長大的地方，我屬於這。”

    “樂兒，樂兒，你不屬於這，你屬於我們未來的幸福，樂兒，我愛你！你不可以這樣！”錢幾聽著樂兒平靜的可怕的語氣，手不自主地顫抖，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他不能失去樂兒，不能。

    “幾，不要逼我好嗎？”錢樂背對著錢幾，她不能也不敢麵對他，她不知道自己為什要來教堂，可當她站在十字架下時，她平靜了，繞了一個巨大的圈她還是回到了這，她在這長大，也應該在這結束。跪在十字架下時她沒有遲疑，可幾在身後時，她找不到那平靜，她想轉過身，可她就應該在這，這對所有人都好，她是過去的產物，未來不應該有她。

    “樂兒，我們走好嗎？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在那幸福地生活好嗎？”錢幾從身後抱住樂兒，緊緊地抱住。“幾，你不懂，你不懂。”幾太真了，太真了，他還太，她不能再和他一起不懂事了，掙脫開幾的雙手，“幾，我會一直在這，如果你真的長大了，可以來這接我，我會等你。”

    “樂兒，我”錢樂轉過身阻斷幾將要出口的話，“不要輕易，我隻給你三次機會，你可以站起我麵前三次你長大了。”

    錢幾將話吞回了肚子，他還沒有長大，他還不能給樂兒完美的幸福，或許分開一段時間也好，他要處理一些事，季然，媽媽，“樂兒，在這等我。”錢幾離開了，錢樂重又跪在十字架下，“慈悲的主，請你寬恕你的仆人，求你賜予幾幸福……”

    “媽，我回來了。”錢幾在臥室門前輕聲道，他沒有敲門，已經很晚了。“進來。”媽媽沒有睡，打開門，“媽。”“樂兒呢？”“她留在教堂了。”“哦？也好。幾，過來媽媽這。”

    林歡還是坐在床邊，兒子離開時她想了很多，想來想去，還是不應該將一件美好的事弄得大家都不開心，她已經準備同意兒子和樂兒在一起了，可兒子總會給她驚喜。

    “媽，你不喜歡樂兒嗎？”錢幾沒有過去，媽媽沒有藏住的眼角和嘴角露出了她內心的喜悅，他受不了。

    “你會喜歡情敵嗎？”

    錢幾沒有回答，他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對媽媽來，樂兒真的是情敵，站是丈夫現在又是兒子。

    “好了，過來媽媽這，媽媽回來這久了，你都沒抱過我。”林歡站起來，向兒子伸出了雙手。錢幾走了過去，抱住媽媽，“媽，對不起。”“媽媽也對不起你，兒子，媽媽永遠愛你。”“我也是，我也永遠愛媽媽。”母子間從來都不存在怨恨，母子的感情永遠都是最真實的，因為母子連心……

    “兒子，明和媽媽去見見你外公外婆，好嗎？”“嗯，媽，他們會喜歡我嗎？”“會，一定會的。”

    “媽，就是這嗎？”“不知道，希望他們沒有搬吧，幾，一定要記得喊外公外婆知道嗎？”“知道了，媽，你都了快十遍了。”“你外公對這個看地特別重，對了，如果阿姨在也要喊。”“好了，外公，外婆，阿姨，媽，我們快上去吧。”

    林歡突然有點害怕了，雖然她在夢無數次夢見眼前這冬樓，雖然丈夫和她父母一切安好，雖然她現在真的站在這，她還是怕，怕，莫名的怕。“媽。”“我們上去吧，記得”“知道了。”“調皮！”

    紅色的按鈕，依然紅色的按鈕，抬起手，輕輕地按下，林歡的呼吸停止了，她聽見了腳步聲以及熟悉的詢問聲，“誰啊？樂嗎？”

    門開了，“爸。”“歡，歡，歡歡，歡歡……”“爸！”林歡抱住了爸爸，爸爸一下老了好多，蒼蒼白發，身子也不複健壯，她都可以感觸到根根肋骨，二十年了，她多不孝，多的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