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公府的歡聚宴，直到二更方停止，眾人相扶著回去安寢。傅清昭眯著眼，大哥傅格非親自送著妹妹。看著旁邊兒亭亭玉立的人兒，就著淺淺的月色問道，“妹妹這次可要跟著父親一起去次遼東？”

    傅清昭為難的低語，“昭姐兒自也想去看看北地風光。可昭姐兒去了，咱們鎮國公府該多寂寞。還有大伯父在呢。”

    傅格非輕輕撫摸著妹妹的頭，“也罷，遼東畢竟寒冷了些，妹妹還是留在京吧。”

    兄妹二人一路聊著閑話。到了重華苑，傅格非又親自叮囑了丫鬟嬤嬤們好生伺候，這才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傅清昭回到房中，奶娘和丫鬟們伺候著沐浴。換過白色寢衣，這才坐在床榻上。散著頭發對旁邊兒的人吩咐道，“給我留盞燈，我一時沒有睡意，先看兩眼書。你們都下去吧，留一個人就好。”

    鎮國公府內燭火搖曳，滿府都熱鬧的多了很多鮮活的空氣。城中的裴太傅府內也是燈火通明，卻輕悄悄的無人多語多話。裴夫人鄭氏坐在偏廳，眼睛紅腫，神色憔悴。旁邊兒的裴太傅也是神思憂愁。室內雖溫暖如春，卻空氣凝重。靜可聞針落。裴夫人鄭氏實在受不了這分低落的靜默。

    偏著頭用低啞的聲音問道，“老爺已經決定了嗎？嫿兒如今茶飯不思，日日垂淚，這是生生的搗著妾的心呀。”想著女兒的倔強沉默，鄭氏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滑落了下來，“我們夫妻二人都出自世家，按照世家的規矩教養兒女，可如今，妾實在是狠不下心···”

    裴太傅默默的坐著，腰背筆直，“夫人，非是我不想成全了嫿兒，可你明明知道那是條荊棘路。想當年的元後和繼後，哪個不是世家貴女，可還不都是一一隕落？嫿兒雖生於世家，可她少就跟著我們夫妻旅居上京，學的更多的是那文臣勳貴的做派，非我自薄，嫿兒的性情實在不適合皇家。”

    鄭氏抹了抹眼睛，把玩著手中已經皺巴巴的帕子，哀傷的懇求，“老爺，如今承恩公府鬧出了人命，那徐三姐聽已經臥病抱恙，這個時候徐三姐怕也沒有什機會了。”

    “莫要胡言。”裴太傅打斷妻子的話，“承恩公府如今是上京最風光的府邸。皇族如今式微，宮中是徐太後當家，皇帝年少，皇後之位雖貴，卻不好坐穩。你也要為了那虛名去搏一搏嘛？勿忘了族中多少姐妹女眷無辜殞命。世家的處世之道，你處在內宅，自然比其他人更知曉。”

    鄭氏怔怔的愣在當下。卻聽丈夫繼續低語，“如今先讓嫿兒調養好身體。求親的人家你也抓緊衡量下，差不多就定了下來吧。我本想等到科考過後，給她選個清貴的讀書人家，現在看來還是等不急了。”

    鄭氏為難的看著丈夫，“自嫿兒及笄以來，親來求娶的人家到是很多，可妾身品度著那些人家，勳貴文臣都有，可兒郎們大抵也算不的出眾。如今妾身想著，上京的人家，若論人品府邸，最好的莫過於鎮國公家。可他家又沒有什一向···”

    “鎮國公家雖好，可上京的少年又不止這一家。婚姻乃是結兩姓之好，講究你情我願。既然鎮國公家沒有這個意思，咱們嫿兒也年歲漸長，女兒家比不得男兒，夫人還是另選人家吧。”裴太傅思忖著開了口，“嫿兒性情尚算溫順，多往文臣清貴之家看看，那勳貴之家雖好，怕嫿兒也不太適應。實在難有匹配的，不如看看那些世家子弟。”

    “妾身也是這樣想著的。炎兒也要仔細看看人家啦。左右炎兒到是不算太急，妾身想著不如先辦了嫿兒的婚事。”鄭夫人抬眼看了下丈夫繼續道，“炎兒的親事，妾身已經琢磨了幾年。鄭氏族中族長家的兒女已經及笄禮，妾身看他們的意思，很是看重咱們府上。”

    “倒也罷了。”裴太傅點頭道，“你的眼光自來不差，那就等著嫿兒相看妥當了，先定下炎兒的親事。我們家自來也不靠兒女親家拉攏仕途，兒女們滿意，方能和睦長久。嫿兒那夫人還是要多費費心，莫要讓她鑽了牛角尖。”

    裴夫人鄭氏壓下心頭的不安，和丈夫談論兒女家事。“老爺，那忠王府你覺得如何？”鄭夫人斟酌著開口，“妾身連著見了許多人家，正巧碰著了忠王府的世子妃。他們家的大兒子也快十六歲了，這次回京大約也是想著看看合適的女兒家。”

    “忠王府蕭家？”裴太傅疑惑的問道，“忠王府雖貴，可遠在西北之地。怕是也太遠了。我們家出自江南，嫿兒又那樣嫻靜柔弱，怕是不能適應西北的寒沙。”

    “老爺也太多慮了。”鄭氏打起精神，“自來女兒家嫁人，誰不是嫁雞隨雞，有道是千姻緣一線牽，我們府上雖清貴，可到底比不上那些勳貴之家。女兒嫁人要圖人品，要圖門第。嫿兒也算是上京這撥貴女的佼佼者，妾身也不想太過委屈了她。”

    裴太傅點頭想著忠王府的事情，“那世子妃也是上京寧國侯的女兒。來到也合適。夫人且留意著看看忠王府有無那求娶之意吧。咱們家曆來不拉幫結派，忠王府遠在西北，也算是安穩。慢慢看著吧，畢竟我們是女兒家，也不好太急切了。”

    三更已至，夫妻二人這才收了心事回房安寢。

    忠王府的寧世子妃剛剛打發走了兩個兒子，和妯娌金氏範氏二人聊著家常。寧世子妃為難道，“眼瞅著年下了，也不知道父親母親他們在西北可好。”

    蕭二夫人金氏笑著打趣，“長嫂，咱們妯娌再著急，這一會半會兒的可趕不回去。開了年世子大伯也該回京述職了吧。到時候也算是一家團聚，如今莫要掛念了。”

    寧世子妃的笑道，“二弟妹還是這樣淘氣。”又歎氣“明年述職，世子怕是趕不回來啦，怕是家的王爺要帶著二弟回來啦。西北的韃子可不太平，總也要留著人看著。”

    蕭二夫人想著白日回娘家，聽父親的叮囑，看了旁邊兒陪坐的弟妹範氏，想了想輕言，“父親回京也好，這軍中軍餉之事牽扯的可是挺深，我娘家父親今日告訴我，皇帝換了承恩公徐大人主管此事。”

    寧世子妃點頭道，“如此一來隻有家公他老人家鎮的住了。我們妯娌們怕也是明年回不來西北了。”

    範氏笑著附和，“明年又是開科取士，又是選秀大婚的，咱們還真是走不了。正好也讓弟妹看看這上京的繁華。順便也瞧瞧這帝後大婚。”又含笑道，“若是順利，還能先看看長嫂給大侄兒相看的未來侄兒媳婦呢。”

    “唉”寧世子妃歎氣道“哪有那容易呢，自回京以來，大大的宴會咱們妯娌也算是有宴必去了，可這緊鄰著皇帝陛下選秀，那些貴女們也大多有意參選。就是有那合適的一二人家，也要家中公婆和世子開口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