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嗯,我來了。”
柏氿極淡的笑了笑,“那看來我可以休息了……”
隨後她兩眼一合,直直朝地上倒去。
她卻沒有觸及到意料中的地麵。
她的鼻尖點在青紗衣料上,又有鬆香的氣息包圍而來,如此安穩。
柏氿靠在九千策的肩頭,陷入昏睡前最後低語了一句:“別讓樂正萱死了……”
……我還有話要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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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生嬌以為自己死了,卻沒想到她竟是在一處山野木屋醒了過來。
這木屋有一些破,想來是間窮苦人家的屋子。
聽得咿呀一聲輕響,有人開門進屋,步生嬌忙閉上了眼睛。
又是一陣關門聲響,有一男子道:“娘,打胎的藥你熬好了嗎?”
“好了好了,”一婦女道,“這姑娘既然是撿回來給你做續弦的,自然不能懷著別人的種。”
“那就成。”那男子著,朝床邊走來。
他的腳步有點重,想來是個身體強健卻沒有武功的。
步生嬌閉著眼睛思量,忽有一隻粗糙的手掌抓住了她的下巴。
那男子將她左右打量一番,隨後道:“真是個漂亮的妞兒,可惜卻不是個雛兒。要不是她還懷著孕,老子早就睡了她。”
“人家姑娘身體弱,你可別玩兒出人命了。”那婦女提醒道。
“知道了,”男子忽然笑了笑,“雖然現在睡不了,但摸幾把還是可以的。”
話音剛落,步生嬌便覺得胸口一疼,那混賬東西竟是用力捏住了她的胸,緊接著又聽他低笑著罵了句:“真他娘的軟。”
步生嬌赫然睜開了眼睛,迅速捉住那隻捏在她胸口的鹹豬手,一個使勁便廢掉了他的手腕。
不等男子來得及哀嚎,步生嬌又哢嚓一下卸掉他的下巴,掐著他的脖子將他壓在船板上,隨後伸手朝他的褲襠一掏。
男子頓時一僵,步生嬌又柔又媚的笑了笑:“真他娘的。”
掌心略一使勁,隨即便有鮮血猛地迸出來染紅了男子的褲襠。
男子慘白了臉色,微顫著抽搐起來。
步生嬌正要掐斷他的脖子,身後卻有利風襲來。
“你敢傷我兒子,我殺了你!”
那婦人掄起菜刀便朝她砍來。
步生嬌沒有回頭,直接抬腳往後一踢,踢中那婦人的右手腕。
菜刀頓時飛出婦人的手心,旋轉著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不偏不倚的重重釘在男子的額間。
腦漿隨著鮮血一起噴出來,濺在步生嬌的領口,如此血腥。
婦人看得一驚,步生嬌已然迅速握住那柄菜刀,朝她轉過身來。
她的眉目間含著嬌俏的笑意,仿佛綠葉之中一朵血色海棠,豔到極致,便是奪命之妖。
她朝那被嚇傻了的婦人緩緩的舉起了刀。
“你救了我,謝謝。然後,你可以去死了。因為……”
“我還要去找孩子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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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燦,夜露重。
越是靠近夏季,夜便越是繁盛喧囂。
蟲鳴聲聲傳進軍帳,柏氿猛地自夢中驚醒。
一睜眼便看見九千策朝她探過來的那張冷峻麵癱臉,柏氿迅速起身握住他的手腕,問道:“步尋到了沒有?”
她的動作太急,免不了牽扯到身上的傷。血水從傷口滲出來,浸透了白紗又染紅了衣。柏氿的額角當即沁出一層冷汗,九千策見狀動了動眉頭,像是在皺眉。
他將她按回到床上,又替她拉好被子,才道:“還在尋。”
“樂正萱呢?”
“被我關押了。”
“我睡了多久?”
“三。”
柏氿皺眉撫了撫微疼的額,半晌,道:“師兄,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山崖料峭,夜風料峭。
越是陡峭的懸崖,越是寸草不生。
崖壁是粗糙斑駁的灰與白,崖底的樹木卻很茂盛,枝葉密密,密密成林。
風過崖穀,喧囂如浪。
辛蘭便是被樂正萱綁在這個地方,吹了一個晚上的風。那一夜的風折斷了那本就有些腐朽的木架,隨後,她便摔了下去。
柏氿負手站在崖頂迎麵的風,沒有話。
她不出聲,站在她身後的九千策也不出聲。
二人皆是喜歡把事情往心裝的性子,這一靜便是良久良久。
這樣的寂靜最鬧騰的便是那風,嗚嗚而鳴半泣半訴,仿佛崖底眾多冤魂死不瞑目的悲歌。
色漸藍,堆疊遠山之外有金黃日輪將出,萬丈金芒傾斜著延伸到無盡之處。
一夜已過。
柏氿站在這懸崖邊,吹了一個晚上的風,左腿上那透骨的箭傷疼得厲害,她的麵色卻很淡,仿佛根本不把這樣錐心挖骨的疼痛放在心上。
太陽高高的升到上,崖底樹梢有鳥漸啼。
柏氿終於有了動作。
她緩緩伸手,指向對麵的山崖,“三之後,我要在這看到一座吊橋。”
她沒有解釋原因,九千策便也沒有尋問,隻是應道:“好。”
有一座橋正在建起,卻有另一座橋毀在河。
白雲悠悠,河水濤濤。
就在剛才,殷瑢領軍才奔上山頭,便看見山頭上那一座吊橋被山下瘋漲起來的河水衝得不見了蹤影。
河水渾濁如泥,翻湧間升騰起黃白的水霧。
這是回泉州最短最快的路。
可這條路卻被意狠狠截斷。
殷瑢握緊了馬韁,盯著滾滾黃河水,忽然便想起了數日之前柏氿命暗探帶來的話。
“這個世界沒有我,也能活。”
真是荒唐。
這個世界沒有她,怎能活。
眸光一沉,殷瑢道:“十三,你帶軍從山下繞過去。”
“主子,那您……”
殷十三的話還沒有完,卻見殷瑢策馬後退幾步,隨後揚鞭直朝崖邊衝去!
日輪初升,碩大而金黃。
碩大的日輪有神駒一躍而起,躍過壁立千仞江河濤濤,堪堪落在對麵山崖,馬蹄濺起風沙一路,隱入山林。
風沙迎麵,殷瑢神色沉沉巋然不動,一人一騎快馬加鞭:“駕!”
江湖濤濤匯入銀河,銀河一線隱沒在日光之下,日光又散夜幕四合。
孤月高高,三日已過。
白木的守衛兵得了命令朝囚帳走去,掀起簾子道:“澤太妃,郡主有請。”
燭光微搖,樂正萱撫了撫有些散亂的鬢發,緩緩勾起了唇角。
……燕啟,我來見你了……
星辰浩渺,崖山成哀。
樂正萱被領著一路行到山崖邊上。
原本險峻了崖邊如今建起了一座吊橋,微微晃蕩在呼呼的風。
橋中一人負手迎風,一身月白長袍隨風飄飄,映在今夜蒼藍的月色之下,逐漸泛起瑩瑩的華光。
人之姿,不過如此。
這才是她兒子看中的女人。
當真是出塵脫凡得很。
樂正萱輕揚著唇角,緩緩踏上前方動蕩細長的橋。
橋上多了一個人的重量,便又向下沉了一些。
柏氿看著遠方暗沉起伏的群山,漠然神色不變,那袖口之下的掌心卻握著一柄薄翼短刀。
這刀曾被步生嬌拿走交給了辛蘭,辛蘭被樂正萱抓住後,這刀又落進這位澤太妃的手,樂正萱被九千策關押後,它才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
辛蘭那個丫頭,就算是拿起了刀,隻怕也下不去手殺人的吧。
柏氿無聲思量間,樂正萱已然行到了她的身邊。柏氿並沒有轉頭去看她,仍舊迎風望著遠方淡淡道:“這兒風景真好,您是,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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