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倬雲半信半疑地低頭看著阿財描述了老半，思緒飄回了昨夜，如果真如他所的那樣，昨還見過這個姓周的“油桶”，為什腦子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且她明明記得在矮櫃上放著的那把劍，是李老爺不知從哪得來，再轉贈給她的啊？但當時具體是個什情況，她的印象也變得很模糊了。

    她煩懣地抓抓自己的頭發，把阿財一腳踹開，嫌棄地：“別了，把我都給聽糊塗了！你趕緊把背心給穿上，帶著我們去稻田，別在這兒辣眼睛！”

    阿財唯唯連聲，嘿嘿笑著把上衣穿好，走在前麵帶路。

    看著趾高氣昂走在前頭的蔣倬雲，周稚風滿心疑惑，不知道她這是在裝傻充愣，還是存心打算跟他過不去，或許她還在為那件事生氣？

    他邊走著，邊陷入了沉思，自己困惑了幾個月的問題，似乎昨在李宅，被她劍鋒相對的時候已經得到解答。隱遁田園也好，身居朝市也好，隻要呈現出真實的狀態，也許他選擇留下就擁有一點價值。但他還在遲疑著一個問題，是否應該找個機會對她道個歉？

    想到這兒，他下定決心般深呼吸一口氣，停下腳步，準備把她給叫住。

    但一看他們現在身處的環境，要想鄭重地賠禮道歉似乎不太合適，死氣沉沉的田地已滿目瘡痍，耳邊繚繞著從隱蔽深處處傳來，隱隱綽綽啃噬的細碎之聲，時不時還跳出幾隻飯飽的蝗蟲出來耀武揚威。從阿財的悲傷神情來看，他對這塊讓他殫精竭慮的土地有著深厚情感，然而它現在已被撕裂、吞噬，令人觸目驚心。

    蔣倬雲打了個寒顫，整個人像被定住了似的，隻有兩隻眼球左右移動，這的情況並沒那簡單，光是這整塊地皮就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不過礙於這主意是她提的，磨磨蹭蹭半，終於開口：“那啥……還是先把鑼鼓拿出來吧！”

    “好！早就準備著了呢！”阿財一麵應著，興衝衝地從一旁的草垛，拿出一麵腦袋大的銅鑼。

    一陣久久的沉默，蔣倬雲僵掉的臉上突然開始抽搐，然後從聲的哼哼變成仰大笑，待她笑夠以後，一把奪過阿財手那麵鑼，陰陽怪氣地：“好！你們可得把耳朵給捂嚴實了啊！”

    她先把銅鑼靠近自己的耳朵邊敲敲，再把手支得遠遠兒地敲敲，又在田埂上左右來回跑著敲，可發出來的聲響在這寬闊的空間，就如同和風細雨般的竊竊私語。想要嚇跑蝗蟲？那簡直就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一隻蝗蟲也沒嚇跑，倒是引來幾隻正在稻田歡快覓食的烏雞。

    原來這麵銅鑼，是阿財給自己放養的跑山雞投食之前敲的？

    敲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時間，蔣倬雲覺得差不多能蒙混過關了，擺出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道：“哎呀，看來還是不行，我真的已經盡力了！阿財你就順其自然，等它們把這片莊稼給啃完了，自然會離開的。”

    阿財眼巴巴看著她準備離開，想要出幾句感謝的話卻無力開口，對她擠出個感激的微笑後，便一屁股坐在草垛上悶悶不樂。

    旁觀許久的周稚風似乎悟出了什，蔣倬雲今甩著空手就來了，定是想假失憶的名義來逃避練劍！既然這樣，那就隨她怎盤算吧，自己也落個清閑，分出神來正好撞見她要走，斜睨一眼，準備臨走前將她奚落一番：“怎？不打算覓食了？你不吃，我可叫別人來享用這新鮮的午餐囉？”

    蔣倬雲豈能任憑他再次羞辱，卯足了勁兒想要跟他鬥個你死我活，還沒等她張嘴，周稚風已抽劍往外一斬，戲虐的目光還是直直落在她的臉上，半認真似的：“看，我幫你把它們叫出來了。”

    她現在顧不得惱怒，注意力全聚焦在了田野上，方才他放出的一道劍氣，緊貼著稻草根部由近至遠滑向對麵，逼得一片片顆粒沉重的稻穗紛紛向後仰倒，又餘力不足地慢慢收回去，整片稻田如被吹皺的湖水般波濤洶湧此起彼伏。這番景象卻絲毫不浪漫動人，蟄伏在稻田深處的蝗蟲被驚動後爭先恐後地飛到半空躍躍欲試，全都挨挨擠擠盤旋在不遠處的上空沒有四散逃竄的打算，伺機等待風平浪靜後再重返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