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相思毒(二十)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落櫻沾墨 本章:46.相思毒(二十)

    大理寺的庭院前高高掛了十八盞巨大的銅鍾,黑峻峻的鍾口朝下, 像一張血盆大口, 隨時隨地準備將走進這的人一口吞下。

    亮了, 初冬的豔陽照進大理寺,明明耀眼,但好像沒一點溫度,陰冷直往人領口鑽。

    會審大殿極為開闊, 四隻雕紅大柱撐起威嚴的大堂,堂上懸著‘公正清明’的金匾額,堂下有三尺方桌,桌上放了一摞白紙黑字的狀紙, 桌後一雙滄桑骨節凸起的手按在了驚堂木上。

    黃章側頭看向殿側珠簾垂幕的地方,得到頭的人示意, 將驚堂木重重拍下, “帶犯人上堂——”

    院的銅鍾發出懾人肅穆的聲音, 陣陣回聲中,玄武禁軍魚貫而入,手握寬麵厚刀押著十好幾個披頭散發身穿囚服人上了公堂。

    打頭的犯人神色憔悴,卻微揚著頭顱, 渾濁的眼珠掃視大殿, 一副尊貴的骨頭這才有了動容,跪到地上大聲道,  “皇上, 老臣侍奉先皇數年, 鞠躬盡瘁,不敢言功,今兩鬢斑白,受人折辱,實屬下之大冤,還望陛下察臣賢良,還臣清白!”

    杜雲眼睛一瞥,也立刻跪下來,“衡州背井離鄉的災民、含冤不平埋了抱負的寒門學子,屍骨未寒客死他鄉的高大人,都在上看著,聽著,淒苦哭著,就等陛下還他們一個公平公正清白呢!”

    大荊國皇帝坐在珠簾內,臉色發黑,神情慍怒,怒拍龍椅扶手,厲聲道,“黃卿,升堂!”

    黃章拍下驚堂木,揚聲傳證人上堂。

    殿後的羈押殿,再見到秦初新,她已是一身囚服,素顏散發,臉色蒼白,細瘦的手腕子枷著沉重的鐵鐐銬,隨著她艱難的走動,發出沉沉的碰撞聲。

    圖柏換了深藍色的捕快服,懷揣著銀子,笑嘻嘻跟看守秦初新的禁軍套近乎。

    “這好看的人兒,你們也舍得鎖鐐子啊。”圖柏把包袱的銀子露出來一角,“我和她幾句話行不行?兄弟,哥幾個是同行啊,行個方便唄。”

    候在殿外的禁軍手持長戟,將路封死,紋絲不動,對圖柏的話充耳不聞,就當放屁。

    圖柏撓撓下巴,眼皮底下精光閃爍,尋思著他要是動手能有幾分把握,想著,“如果我揍暈他們,就進去和初娘幾句話,皇帝會不會一氣之下就把杜雲砍了?”

    不動聲色運氣,“應該不會,皇帝不會這氣。”

    圖柏邊琢磨,邊從揣著那兜銀子的包袱下緩緩騰出一隻手,正欲化掌為刀劈到禁軍腦袋上,就被橫插過來的一隻手推了回去。

    千梵披著一身青裟,走了過來,溫潤如玉,眉眼幹淨,雪白的僧履踩在青石路上,宛如山國境踏雪而來的神佛,他雙手合十,稽首一拜,“有勞兩位,圖施主是與貧僧一同。”

    那兩個禁軍麵無表情的挪動眼珠子,在圖柏身上轉了一圈,似乎是表示懷疑,圖柏將銀子麵不改色的揣回包袱,一抬下巴,人五人六道,“起開吧。”

    然後往千梵身後一站,打算跟著進去,這才發現他身旁還跟著了個年紀不大的和尚。

    三人進了候審室,圖柏問,“你要同她什?”

    千梵道,“不是你要見她嗎。”

    圖柏眨了下眼,意識到他是看見自己想要進去,才故意同禁軍這的,於是眉開眼笑,從包袱摸出打算賄賂的銀錠子往千梵寬大的袖袍塞,貼在他耳旁聲,“心肝兒,你可給我省了不少錢,呶,都給你,買好吃的去。”

    本打算逗紅這人的臉皮,卻不料,山月禪師把錢重新塞回圖柏兜,輕聲,“你給買。”

    圖柏一楞,忍不住意味深長笑了起來。

    千梵被他叫心肝時臉沒紅,被他這揶揄的笑意惹的發了熱,泛了紅。

    他身旁的和尚本來乖乖巧巧的合十雙手低著頭,察覺氣氛有些異樣,悄悄撩起眼皮想瞧一眼,被圖柏一下捉住,“欸,這孩哪兒來的?”

    千梵,“他喚一玄,是貧僧的弟子。”

    “以前沒見過。”

    千梵點頭,“貧僧新收的。”

    他還想什,聽見會審大殿傳來主審官傳喚證人上堂的聲音,便止了話音,給圖柏騰出與秦初新話的空隙。

    圖柏給他一個‘真體貼’的眼神,走到了秦初新麵前。

    身上攜帶的包袱不僅有錢,還有一身雪白的襦裙。

    “穿嗎?”圖柏雙手攤開,那身裙子像一隻蝴蝶伏在他手心,“姑娘嘛,總要打扮的好看。”

    秦初新怔怔看著他的手。

    “圖公子,多謝當初救命之恩。”她道。

    圖柏救下她後就犯了頭疼病,早就忘了自己還有這一遭英雄救美,隻從杜雲他們口中隻言片語聽了些,“你若是謝我,就不會站在這了。”

    秦初新伸出蔥白般的手指接過白裙,一那,淚水瞬間滑過臉龐,就像那一日她身穿大紅嫁衣從城牆頭上一躍而下,毫不猶豫又猝不及防。

    她一邊流淚一邊笑,用指尖蹭去眼角的淚水,“我不後悔。他當年許諾,若有一日負我,定黃泉忘川請罪,他死是他應得的,也是我應得的。”

    圖柏從袖子摸出一枚檀木鑲紅豆發簪,遞給她,歎氣道,“他活該死。但你真傻,不該給我那些東西暴露自己,否則官府就是查,也沒證據抓你。”

    秦初新眼角發紅,沒話,憐惜撫摸那隻簪子上的紅豆,圖柏,“我綴上去的,容易壞,幫你戴上吧,你該上公堂了。”

    秦初新點頭,圖柏手指靈活的插到了她鬢間。

    不遠處的,千梵看著女子發鬢上的泣血成珠的紅豆簪,眼多了幾分深意。

    會審大殿傳來驚堂木重重落案聲,一聲聲‘威武’催命般回蕩在大殿內,禁軍走過來,沉聲,“上堂。”

    秦初新點頭,掂起裙子向圖柏欠身行禮,“若有來世,初娘願做牛馬伺候在公子身旁。”

    圖柏雙手環著手臂,淡淡道,“若有來世,我願你找個好人家。”

    鐐銬聲漸漸消失廷杖捶地的堂威聲中,候審殿未關嚴的側門,圖柏探去一眼,看見橫陳在白布下的屍體露出虛軟的一隻手腕,手背黑紫,上麵刻意劃開的傷口已經流幹膿水,日漸腐爛,裸|露出隱隱的白骨。

    淒慘的白色手骨掛著絲絲縷縷粘粘不斷的紫色腐肉,圖柏一眼瞥過,心中忽生一陣異樣——大殿之中跪在屍體兩側的女子,純白如雪的那位剜去這具屍體的骨,用舉案齊眉在未寒白骨上錐刻下永生難忘的歲月平淡,剩下的一具皮囊被紫裘錦衣的官宦姐收進了紙醉金迷的美夢中,慢慢燒幹了每一滴血。

    高宸楓的骨和肉,就是秦初新與張吟湘,無論剜去哪兒一塊,都讓他百般不舍,千般難忘。

    但他的‘骨’和‘肉’都沒再看他一眼,因為她們想要的心,既不在一副頃的骨架中,也不在一具腐爛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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