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相思毒(十九)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落櫻沾墨 本章:45.相思毒(十九)

    杜雲顯然不是慫貨膿包,也不是傻瓜蠢蛋, 他不像圖柏, 對這個人有生的‘一眼歡喜’腦子一根筋,而是迅速在心疊落起許多問題, 甚至懷疑的後退一步,躲進月光和黑暗的交界處,盯著身披月華的僧侶,“是你請來的黃老?”

    千梵對他這副戒備的姿態並未表現出一絲驚訝, 一如往常的平靜, “黃大人公私分明並且剛正不阿,杜大人可需放心等候。”

    杜雲深深的看著麵前的人, “若是剛正不阿, 又何必深夜造訪地牢。我如今所的, 於我在大堂之上所並不會不同, 山月禪師今夜所為怕是多此一舉吧。”

    昏暗的牢房,從窗照進來的月光直直打在地上,恰好月上樹梢,將牢房一分為二,中間隔出一條銀緞河似的分界線。

    千梵微微一笑,“若隻是想賣給杜大人一個人情呢?”

    杜雲跟著笑,目光如炬, 望著地上分明的界限, “那杜某就要問清楚, 杜雲承的是誰的情?”

    千梵抬眼, “懷遠王。”

    先皇的第十九個兒子,也是當朝皇帝的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意料之中,杜雲被這三個字兜頭砸了一下,立刻厲聲道,“山月,你是想要造反嗎!”

    千梵垂眸看著他,搖了搖頭,“十九爺從未想過謀反之事,杜大人多慮了。”

    “多慮?”杜雲勉強維持住神情,被突如其來得知的事震的腳下有些發虛,心底層層漣漪之下波濤洶湧,每一次海浪翻滾拋上岸的疑問讓他忍不住不去懷疑——被皇上打壓了十年的懷遠王為什會重新出現,朝廷中有多少人是他的勢力,陛下可否知曉山月是懷遠王的人,他們讓他窺見一隅是何意?

    杜雲越想越心驚,尤其是眼前這個人正站在九五之尊的身旁,一旦圖窮匕見,挾子以令諸侯的話……

    “你告訴我這些是為了——”杜雲臉緊繃著,牙關咬緊,似乎已經做好了無論被怎威逼利誘,都堅決不鬆口的決心。

    千梵念了聲佛號,一雙眸子裝的是波瀾不驚的河,在漆黑的深夜無風無浪,神秘,難以捉摸,他手垂在廣袖中,看杜雲片刻,忽然深沉的眸光中豁開一條縫,露出一點點笑意。

    “杜大人無需緊張,貧僧並不是來服你賣主求榮,你我皆隻有一個目的——讓百姓安居樂業,疆國太平。不論你是否相信,十九爺是不會做出謀君竊國的事。”

    千梵雙手合十在胸前,昏暗中依舊眉目如畫,“張定城結黨營私,賄賂公行,此事牽連眾多,案情複雜,不是一時能受理清楚,就辛苦杜大人在牢中多待幾日了。”

    杜雲抿著嘴唇,見他有離去的意思,眉頭緊皺,不情不願的忙喚住他,補上一句話,“我少算了一個,隻有那個人才能先將張定城殺人的罪名定下。”

    千梵微微一笑,“那個人很快就會話了。”

    杜雲愣了愣,很不是滋味的想,哦,真聰明啊,“哦,那行吧。”

    千梵衝杜雲頷首,轉身與等候在過道盡頭的黃章消失在了牢。

    牢房又恢複了平靜,一陣風不知從哪吹來,濕濕冷冷的,杜雲抬手一抹,發現額頭滿是冷汗。

    他汗涔涔扶牆站著,想起斬首祝侯爺、翻幽州趙王案、戴罪立功查高宸楓,這每一樁案子麵,千梵都潛移默化承擔了舉足輕重的地位,如若沒有他在皇帝跟前言語相勸,興許自己早已經死的幹脆了。

    但這個人背後的懷遠王可是曾被先皇授以冊寶,險些就正位東宮的人啊,任誰都不可能在持璽監國之夕橫遭突變、錯失帝位後還能寵辱不驚吧。

    直到邊漸漸浮出魚肚白,杜雲呼出一口氣,心道,“管他娘的,等這回再出去,我就老老實實當我的官,以後和帝都的人老死不相往來。”他頓了一下,想到府上那隻腦袋不好使隻會看臉的兔子,頭疼的歪進牆旮旯發愁去了。

    帝都四通八達的街上靜悄悄的,整座城還未醒來,千梵垂在裟衣的手靜靜撥動圓潤殷紅的佛珠,走在身側的前大理寺卿已經老了,腰開始彎了,但肩背卻挺得異常筆直,就像這人固守著心的一點信念,多年鏗鏘不變,清白剛毅。

    “多謝。”

    黃章撩起眼皮,眼角橫生出滄桑的皺紋,一條一條浸過歲月的磨礪,“這倒不必,老夫有一句話想問,不知當講不當。”

    千梵腳步停下,任由黃章探究的看著他。

    “山月,佛會變嗎?”

    千梵一怔,層次分明的瞳孔那間飄了雪似的,紛紛揚揚遮住了眼底的細微的情緒,袖中的手指貼在佛珠上,無意間摸到了珠身上篆刻的‘我佛慈悲’。

    他垂著眼,看見一隻鳥撲棱翅膀從樹上落了下來,認真啄著地上散落的五穀粒,這東西大概有點挑食,隻啄雪白的稻米吃,光在它黃絨絨的翅膀上渡上一層薄光,像極了佛光普照萬物的景象。

    佛是萬象,萬象皆有專情,連一隻鳥都有偏愛,為何他不能有呢?當年他七歲入佛門,是與佛有緣,如今也不過是和這隻鳥一樣尋到了自己歡喜的‘稻米’,傳道授禪憐憫慈悲於是山月禪師的責任使命,而千梵卻隻是個尋常人,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佛自在人心,從不因世間愛憎別離改變。”他淺色的瞳仁望著遙遠的際,“佛不會變,千梵向佛的心也不變,也許唯一會變的是離開青山古禪音渺渺入紅塵浮世修心拜佛。”

    聽他這,黃章心驚了驚,沒料到他有意試探,竟得到了一番不知深思熟慮多久的打算,喉嚨滾動幾回,最後將歎息咽回了腹中,“既然你已有打算,老夫不多了。”

    千梵點點頭,送他回府,並肩而行沒幾步,忽見邊似有流星一閃而過,他眼一喜,“黃老,高宸楓一案最後的證人話了。”

    *

    圖柏等了一夜,沒等來千梵,倒是等到了摸黑上山的解羽閑。

    解閣主一身黑衣,肩上落滿了初冬的白霜,臂繩緊縛的袖子下露出一雙纏了繃帶的手。

    開門看見對方,兩人心皆道一聲倒黴。

    “沒想到有人還能傷的了解閣主。”圖柏決定看在千梵的麵子上好好招待他,將人迎進客房,還禮貌倒了杯隔夜的茶。

    解羽閑也不跟他客氣,仰頭喝盡,“整座山的打手和家奴,外帶一個渾身正氣凜然沒屁用的大尾巴狼,就算是圖公子,估計也就這樣吧。”

    他們一回來,就聽杜雲等不及他們,趁夜帶著證據就衝出文安寺前往皇城上告張定城去了,而這一路幸得解羽閑相送,才把杜大人安然無恙送進宮,圖柏也就跟他有點同行恩怨,又不是腦殘,立刻知恩圖報大大方方抱拳道了聲謝。

    圖柏,“路上我聽千梵了,他我們打草驚蛇,被張定城發現了,所以才會暗中派出打手和家奴刺殺杜雲,你們前腳上山,張定城後腳就封鎖山門,打算來個殺人滅口。有個地方沒想通,我們對外調查的關注點一直是高宸楓的死,從未泄露過賬本和票據的事,他是從何處得知的消息?又或者,我們哪露餡了?”

    解羽閑低頭整著手上的繃帶,“杜雲進宮後,我就是去查了此事。當有人向皇帝和張府飛箭送去兩封信,一封是衡州大旱官員貪汙賑災銀的揭發信,另一封則是送信人稱自己有張定城貪汙的把柄,要他立刻進宮揭發自己,否則就昭告下。”

    他轉著茶杯,用指腹摩擦杯壁經懺花紋,“你出事後,張府的人駕回了帶血的馬車,車上有個荷包,麵藏著的紙正是高宸楓遇害當晚匆忙撕下來的那半張。紙上寫著的是你在張府院中找到的那隻藏了貪汙票據和名單的木盒的位置,張定城誤打誤撞知曉我們已經在查貪汙之事,以為送去威懾信的是我們,所以才會怒不可遏要著急將杜雲滅口。”

    圖柏若有所思,“是誰故意暴露陷害我們?原因是什?對了,皇宮的守衛這爛嗎,竟然能讓人將箭釘到皇帝的宮殿。”他咧嘴笑,幾乎想到了皇帝發現那隻箭時倉皇恐懼的表情,又留千梵,又抓杜雲,活該嚇死你。

    他們一人一妖都是江湖浪蕩子,沒有杜雲和千梵對待帝王的尊重和嚴肅,插科打諢對皇宮耍一翻嘴皮,才又正色起正經事。

    “皇宮你還進不去,皇帝後院的三千美人兒你也就想想而已。”解羽閑瞥他,“放箭的人根本不需要進去,隻要他有百步穿楊之術,在皇宮防線以外也能將信送去。”

    圖柏道,“明明是你惦記貴妃。”他心想,千梵比他們好看多了,“若是這,江湖上興許還真有一個人有這般卓絕無人能敵的箭術——江湖人稱駑箭離弦的穿楊山莊掌門常宗明。”

    解羽閑勾唇,“我查的就是這個人。”他從懷摸出扇子,劍眉之下目光淩然,“怕是你不知道,此人單字 ‘啟’。”

    圖柏瞳孔猛地一縮,“張府的下人,張啟!”

    解羽閑轉頭望著窗外夜色,微微一笑,“圖捕快,魚兒很快就要入網了,等會兒有興趣一起去看看嗎。”

    黎明,還未亮。

    遠處巨大肅穆的城牆佇立在晦暗的光下,一點幽暗的光從八角紅閣樓中透出。

    張府門前掛著的喪幡遊魂似的飄起,偶爾落在看守府門禁軍的冷甲上。張定城與杜雲入宮當,皇帝就下令封鎖了張府以及將所有牽連在內官員府宅,派禁軍嚴加看守,貪汙受賄之事未查清,不準任何人出入,以防送信串通。

    “再不走,你也會被連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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