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鬼說(十五)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落櫻沾墨 本章:25.鬼說(十五)

    圖柏咂著嘴,“沒想到它倒樂意讓我看見。”兔長的好看還是有些用處的嘛。

    聽他這一句,千梵神色複雜的看他一眼。

    想讓他能看見的不是水鬼,而是自己捏訣施的法。

    千梵不會解釋這個,水鬼趙璟根本就不搭理他,於是這個誤會讓圖大爺自作多情美了好一陣子,還真以為水鬼對他印象頗佳。

    人和鬼兩頭都抓了起來,最後的主謀跑不了,圖柏一揮手,帶人收拾河岸邊上水草叢攪上來的屍骨,都是早些年淹死在河水沒撈上來的倒黴蛋,屍骨都露出來了,他們既然瞧見了,也不能棄之不顧,找個墳頭一塊兒埋了。

    雨一停,河岸上的老百姓紛紛從門窗探出腦袋,幸好趙璟沒顯形嚇人,杜雲就順勢將發生的怪事都推到楊文晏身上,他裝神弄鬼,都是他搞出來蠱惑人心的玩意兒,世間哪兒有鬼,都安心活著去吧。

    邊還黯淡著,沒亮起來,圖柏押著楊文晏,千梵控製著趙璟,將一人一鬼送進了大牢連夜審訊,昏暗的油盞下,七年前蒙塵的大案和迷霧這才終於撥雲見月。

    幽州趙王封地是假,蒙蔽聖心是真,明著向皇帝卑躬屈膝賞封土地,暗地珠胎暗生勾結其他藩王密謀策反,打算一舉起兵北上攻打帝都。謀逆策劃中,被楊文晏之父楊章偶然撞破,楊章其人飽讀詩書端正不阿,職任幽州管事,常與百姓打交道,深知百姓疾苦。

    此等欺君大罪一犯,必定是下生靈塗炭。為一人之私,百姓流離顛沛,十室九空,何其殘忍,楊章多次勸諫,不得趙王回應,逼不得已,暗暗做了思量,打算書信北上,送至王城。

    寫完信的那,楊文晏剛成親不滿三月,被楊章叫到宗堂跪在老祖宗的前麵。

    “今有一事,父知不可為而為之,將來若非大白下、清明世家,必定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父自認無愧於百姓,隻連累我兒風貌年少,背負此仇怨了。”

    楊文晏還年輕,眉清目秀儒雅文靜,聞言,他雙目泛紅,以頭搶地,跪磕,“兒絕不有悔。”

    楊文晏應下他爹,在宗堂跪了一夜,想起來一事兒了。

    那會兒,他家還是趙王的幕僚,他還能出入趙王府,楊文章揣著酸澀不安的心進了不知將來如何的王府後院。

    院子,一人手持窄邊銀劍掃下一地的劍花,風將他的墨發吹亂,回頭時,一雙星眸璀璨清透。

    看見他,趙璟哼了一聲收回劍。

    楊文晏遠遠望著,心滾了一層刀片,疼的他不敢呼吸,等他爹的書信送上帝都,他和這人必將一生一死。趙璟向他走來,這一瞬間,楊文晏雙眸蒙上了一層霧,喉結滾動,眼底痛楚。

    “是你先成親的,怎地比我還委屈?”趙璟驚訝看著他發紅的眼,“我都打算再也不理你了。”

    楊文晏低頭用袖子沾了眼角的濕潤,又忍不住伸手去碰趙璟的臉,嘴唇囁嚅著,“阿璟。”

    趙璟看他這模樣,心的委屈一股腦翻了出來,噘嘴道,“你為什成親,你不成的,你答應我的,楊文晏,你真心想娶她的嗎?”

    前麵的路一邊是你家破人亡,一頭是我株連九族,真不真心又何幹係,楊文晏在他聲聲的質問下,目光遮了厚厚的紗,卷起唇角,“真心的。阿璟你走吧,別回來了。”

    趙璟眼紅了,俊朗的眉梢漬著血紅的怒意,“你成親了,自在快活了,你想讓我走?楊文晏,我不走,我要看著你怎在我麵前恩愛,我不走,我不離開!”

    他留給他的就是最後這四個字了。

    楊章的信最後也沒飛出幽州,被楊父下人看見,直接上趙王爺告了狀,信還沒到皇帝手,楊章就被丟進大牢,鎖上千斤旦,受刮皮削肉的刑,老命丟了半條。

    後來淮陰王沒憋住,起兵謀反,被皇帝斬死胎中,還從家搜刮出來藩王勾結來往的書信,趙王爺怕自己暴露,將所有的事順其自然推到了楊章身上,編出了一場冒名欺君的大罪。

    王府大牢的獄卒知楊家人的脾性,沒忍下心,暗中將楊章楊文晏放了,囑托他們跑遠一些。

    渭城昏暗地下了一場大雨,茫茫渭水上,趙璟攜追兵追來,他還沒搞懂楊叔叔怎會犯謀逆大罪,漫火箭就射上了一葉扁舟,趙璟沿岸策馬大喊,“都停下,別傷著他們!誰準你們放箭的!”

    船在河上搖搖晃晃,將趙璟嚇得心驚膽顫,令數人洑水,這才在船淹沒之前救下了楊家的人。

    楊章是叛徒,楊家的人要謀反會連累王府……所有的事一瞬間湧來,將趙璟打擊的兩眼發黑,本想將人帶回去好好在問問他爹,誰知就見趙王爺踩著雨,眼積滿了狠毒、憤怒、陰鬱莫測,唇角緊繃著,從布滿皺紋的臉皮下放出幾個字,“滅口,一個不留。”

    趙璟雙目圓睜,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催著了,撕心裂肺的大喊,“跑,快跑!!!”他一把將楊章背起來,與背著媳婦的楊文晏踉蹌狼狽衝進雨。

    他們老的老、殘的殘,新媳婦肚子還揣著娃,沒過多久,趙王爺就帶人追來了。

    趙璟自幼癡迷江湖騙術,玩的一手喬裝打扮,還專門做了楊文晏的人皮麵具貼身放著,這會兒突然想起來了,在追兵趕到之前,將楊文晏點了穴。

    楊文晏:“你…走!”

    趙璟低頭扒他的衣裳胡亂套在自己身上,將他藏進路邊的荊棘泥沼中,滿臉雨水,顫抖著,不舍著,吼道,“我不走,我不離開!”

    他將人藏好,趙家的追兵也追到了眼前。

    趙王爺對楊家恨之入骨,就在渭水邊上,讓人將他們綁了浸在豬籠,從上頭扯一根繩子,將人重重沉進水,再拽出來,周而反複,冷笑著看楊家的人口鼻灌滿泥漿,大口吐水,在他的眼皮底下無力掙紮,窒息,最後溺死在了眼前。

    荊棘叢的泥沼,楊文晏錐心泣血生不如死親眼看著他爹,他媳婦,還有殺父之仇的獨子癱在豬籠變成了屍體。

    渭水的大雨衝開河提,將屍體衝入河中,一一夜淒厲不斷,楊文晏穴道終於解開,跳進河水不吃不喝找了三,最後隻找到了披著自己臉、渾身泡脹,冰冷僵硬死氣灰白,再也不會睜眼話的趙璟。

    再然後,趙璟不知是心底怨念深重還是如何,一縷魂留在人間成了水鬼,纏在楊文晏身邊,一纏就是七年。

    而那兩個告密的下人就是七年後逃到洛安城何強和許本昌,皇帝派使者調查了解此事,二人謊稱自己有夜盲症,不可夜視,隻看見白船栽進渭水,沒看見夜趙王爺殺人。

    地牢的油盞跳躍兩下,昏昏暗暗將四周照的影魅詭異,七年前的文靜書生如今已麵目全非,蒼白陰鬱、沉默孤寂,像孤魂野鬼孤零零在人間飄蕩,他平靜的講完這一切,感覺臉上有些濕,伸手摸了下,竟早已滿臉淚水。

    平靜了片刻,杜雲道,“你父親有冤,本官待你向皇上陳情,但你殺人,罪不可恕,本官會按律處置,你可認?”

    楊文晏沒話,而是將目光下意識投放在空無一物陰暗的一處角落,那背對著光,散發著潮濕陰冷的氣息。

    圖柏懶洋洋靠在牆壁上,眼半睜不睜,環著臂膀,心想,“趙璟因為怨念成了怨鬼,他究竟還有什放不下的?是他爹趙王,還是放不下他救的這個人?”

    圖柏暗自琢磨了會兒,總覺得有點奇怪,有種難以言的別扭,於是冷著臉,麵無表情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沒得選。”

    活在這世上,誰沒冤,誰過得順心如意。

    千梵撥動佛珠,發現這人從領口露出的一截脖頸在油盞昏暗的燈光下勾勒出漂亮的弧度,眼底有一層看不透的幽光。

    趙璟是鬼,怕光,但他偏偏出現在夜有光的地方,帶著屍骨葬身的河水化作一捧冰涼的血,在深夜將許本昌和何強看見的地方照亮,看清楚了嗎,看見他們掙紮窒息,溺死在翻滾的渭水河了嗎。

    臨死前,何強才知道當初死在河的是趙璟,他拽著籠子驚慌失措恐懼,口鼻都是淤泥,對河底下的白骨水鬼喊道,“王爺…當初死的不是他們,就是趙王了!”

    沉默片刻,攥著何強腳腕的白骨猛地重重沉入水,這輩子他是不孝子,對不起他父王,下輩子做牛做馬心甘情願,而如今他就隻剩那一點執念了。

    杜雲一字一句道,“楊文晏,本官問你,殺人的罪你認嗎?”

    認了就償命,剮皮削肉掉腦袋,你有冤,那兩孩不冤嗎,他們平白無故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嗎。

    出事的那,楊文晏在喧鬧擁擠的人群後麵,看著許本昌抱著渾身是血幼的屍體嚎啕大哭,也親眼看見何強跪在地上去捂石頭的腦袋,手上紅紅白白的溫熱腦漿,撕心裂肺生不如死。

    他摩擦著手的黑瓷壇,眼底平靜,當年他淌在渭水冰涼的河,連父親和身懷有孕的媳婦屍體都尋不到。

    楊文晏沒話,感覺到陰寒的氣息爬上他的臉頰,在唇邊徘徊,他看不見趙璟,所以沒看見水鬼是怎固執留戀著迷的神情撫摸他。

    “不…認…”

    一旁的圖柏環著胳膊的手指發出輕微骨骼錯位的聲音,目光微微發沉,尋思著動手逼供的可能性有多少,雖然這隻水鬼是好看了點,但是圖爺爺是那種和皮囊同流合汙的兔嗎。

    楊文晏狼狽靠著地牢潮濕的牆壁上,脖間的繃帶浸出一點血,聲音尖銳了些,“不認?你讓我活著繼續被你糾纏,恨著你爹,又要對你的救命之恩感恩戴德,受永生難忘的折磨嗎!”

    水鬼一怔,蒼白的臉上陰鬱三分,他太久不話,已經不會人話了,幹澀的不斷重複,“不…認…,我…不離開…”

    楊文晏露出嘲諷的笑容。

    他的微笑好像觸了水鬼的逆鱗,本來就的結結巴巴,在不斷重複了好幾次沒用後,水鬼原本俊朗的臉瞬間猙獰起來,掛著鮮血腐肉的白骨從臉上戳出來。

    圖柏總算是明白什叫‘變臉就變臉’了,比女人翻臉翻的還快,地牢憑空出現一股淒厲陰冷的風,將桌子板凳油盞吹撞上牆壁,砰砰咚咚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滿地稻草紛飛,杜雲坐在太師椅上,被突如其來的陰風一屁股掀翻。

    “忒的。”圖柏剛打算把楊文晏拽過來當人質,還沒動手,眼就被稻草絮絮迷住了。

    這隻鬼嫉妒圖爺爺一雙炯炯大眼嗎。

    油盞被吹滅,昏暗中圖柏被一隻手摟住了腰,緊接著,那股囂張猖狂陰鬱淒厲的陰風像是被攔腰截斷,跟來時一樣,走也走的無影無蹤。

    噗,油盞自己亮了起來,圖柏眯縫著眼,看見麵前的僧人麵沉如水,用一隻手指輕輕抵著跪在地上的水鬼的森白的眉骨中央,將猙獰扭曲恐怖的東西輕鬆控製住了。

    圖柏很想摸摸下巴,想起那日的對話。

    你會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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