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變成了這種模樣。但話要先在前頭，我並不是一出生就這副德性。

    出生後不久的時候，我反而是純真無瑕的化身，據我嬰兒時期可愛得無與倫比，真無邪的笑容令故鄉的曠野平原都充滿愛的光芒。反觀今又如何呢？心底生老繭，臉上無風霜。如今的我即使強顏也沒有歡笑，如今的我即使是笑，臉上也隻有梅菲斯特般不祥的笑容。甚至有時那都不算是笑，看後反而會令人愈來愈生厭惡。那握緊拳頭的站姿便是證據。

    人，是不會在握拳的同時還能笑得出的。隻有猴子才會，有時那分明就是猴子的笑容——不過是臉上擠出來的醜陋的皺紋罷了。

    我照著鏡子，感到憤怒。鏡子中的人麵容憔悴，頭發雜亂，透著一股頹廢感。

    你到底是怎了？為什你會落得這種下場？這就是對你人生的清算嗎？

    大概有人會：反正你還年輕，人生有無限可能。底下沒有那種蠢事。不可以慣壞年輕人。

    俗話“三歲看，七歲看老“，而我已經二十缺一，再過不久，就誕生在這世上將近四分之一個世紀了，事到如今，一個年輕人就算試圖改變自己的人格，做些無謂的努力，又能怎樣呢？若是勉強扭曲已經變得硬邦邦、屹立在半空中的人格，充其量就是喀嚓一聲折斷而已。

    你必須拖著如今在眼前的自己，終了一生。不能對這個事實視而不見。我堅決打算睜大眼睛。

    可是，有些慘不忍睹。

    試著回想高中二年級之前的一年半，我敢一口斷定，我沒有做任何一件有實際利益的事。

    健全地和異性交往、精進學業、鍛煉身體等，我之所以將用來成為社會棟梁的布局悉數拆除，專挑不碰為妙的布局下手，諸如孤立於異性、對於學業得過且過、放任身體衰退等，是為了什呢？

    ，我如果是想體驗一把“什是自由，隨遇而安的生活，遵從自己內心的旨意”的話，大概率會有一大堆自持真理的人對我進行“人身攻擊”吧。

    曾經看過一部電影，是賈樟柯的《山河故人》，電影中的05年，在澳大利亞的張晉生衝著不會講中文的兒子怒斥：“你知道什是自由？中國不允許私人有槍，但澳大利亞法律剛改可以買槍。老子現在就買了很多槍，可老子現在連個敵人都沒有，自由是個蛇了？自由是個屁！”

    初看幾次，笑了幾次。可事後，父親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逐漸在我心中烙下印記，引領著我去思考。

    對於張晉生來，時跨二十六年“敵人”的消失意味著革命邏輯的消失，也就是另類選擇的消失，這是一種典型的“後冷戰”境遇。通俗點，就是冷戰的終結導致了資本主義陣營不戰而勝，社會主義陣營不戰而敗，全球隨即陷入同質化的資本主義發展模式。在這個意義上，“情敵”的消失也就是一則關乎中國的民族寓言：1999年的“槍”或許還可以在黃河畔激起千層浪，05年的“槍”卻無論如何不會打響了，因為抵抗邏輯的已然消失。

    以上隻不過是我無聊的自哀自歎而已，完全沒有必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