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雲朗輕笑道：“正如你所，雪美，但是卻也冷。我喜歡它，因為它美，不禁美，而且還能掩蓋這世間一切肮髒與血腥。你看，這白茫茫的一片，多幹淨。可是我也討厭它。”墨雲朗頓了頓，閉上了眼睛，“我永遠都無法忘記，二十年前的那個雪夜，我的父母，慘死在雪地麵的場景。”

    “夕顏，你見過那多的血嗎？就是很多很多，連成一片的血。”墨雲朗抬起來自己的手，輕輕道：“當時，我的手上，我的身上，都沾滿了血。那是我的母親的血。她抱著我，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了我，讓我活了下來。”

    他的語氣實在是太過於平靜，平靜地像是在陳述一個故事一般平靜，語氣沒有絲毫的波瀾起伏。但是宴夕顏卻沒由得覺得寒冷，好像是有一把刀子戳進了自己的胸口，慢吞吞的一刀一刀剜開自己的心髒一般。

    她眉心微微抽動，墨雲朗抬起頭，走到了雪地麵，“我要這廣平王的位置有什用？有什用？這多年了，我也曾經勸過自己放下，好好活著。可是……可是他不讓。他從來都不曾忘記過我，也不曾想要放過我。若是我不抗爭，不去爭取，也許人們就真的，再也記不起來有一個太子被他的親生哥哥奪位，有一個太子，被他的親生哥哥殺掉……”

    真相被這樣抽絲剝繭般撥開來，宴夕顏靜靜地看著墨雲朗站在雪地麵。他就這站著，一言不發，閉著眼睛似乎是在沉思什。

    那樣家破人亡的痛，宴夕顏沒有經曆過，她亦是不能心領神會。她忽然想起來自己的母親，那位曾經豔冠下的美人兒。她在宴夕顏的記憶麵並不甚深刻，隻有寥寥幾個片段。美人薄命，她去的早，也沒有給宴夕顏留下過什東西。

    當然，除了青樓名妓女兒的名號。

    宴夕顏蹙眉，墨雲朗猛地低頭咳嗽了幾聲，隨後便猛地吐出來一大口血。

    白的是雪，紅的是雪。血落在雪地之上，像是在白色的紙上麵綻放出來的紅色的花，妖嬈美麗，極為淒美。他猛地咳嗽幾聲，慢慢地緩過來，回身用帕子擦了擦嘴，慢慢走了回來。

    宴夕顏道：“你病了？為何不吃藥？”

    墨雲朗抬頭看了她一眼，嗤笑道：“沒有藥可以治療，也許過些日子就會死了。”

    “哦，那挺好，死了也是解脫。”宴夕顏冷淡道：“我也會死，我們一起下地獄。”

    墨雲朗抬著眼睛看著宴夕顏，忽然按住宴夕顏的肩膀，似乎是皺眉想什，在思考著措辭。最後他還是擺了擺手笑道：“沒事，你不會下地獄的。你這一輩子都沒有做過什壞事。”

    宴夕顏譏誚道；“我剛剛以為你會你舍不得我死，要給我解藥呢。”

    “你覺得可能嗎？”墨雲朗抹了抹嘴角，臉色蒼白，卻是堅持笑了出聲：“你覺得我會給你解藥或者是放了你？”

    宴夕顏深吸一口氣，“當然不會。”

    墨雲朗擺了擺手，“其實，我最想要陪我一起死的人不是你。”

    “哦？莫非你已經有了情人？”宴夕顏隨口嘲諷道：“誰會瞎了眼的，要和你在一起？”

    墨雲朗扶著椅子慢慢坐下來，他喝了口茶點頭道：“是，所以她背叛了我，逃走了。不僅如此，她還和我的敵人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很可笑？”

    宴夕顏一怔，“鍾婉清？”

    “哦，你認得她？”墨雲朗放下茶杯，又恢複了以往那無可挑剔的笑容：“我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她了。上次在太後的頤和宮麵瞧見她了，她看見我就像是躲瘟疫一樣躲著。有必要嗎？一年前還在我身邊討巧的不得了，一年後就這樣了，人心難測啊。”

    宴夕顏低聲道：“鍾婉清大概現在很後悔吧。”

    “我倒是希望她後悔了，早日下地獄來陪著我。”墨雲朗嘴角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