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月舞影亂

    月墮浮雲水卷空，夢盡青燈輾轉中……

    ————月舞影亂

    月長皎潔，孤雲淺飛。

    門外，張薊緊鎖眉頭看著來回踱步的張冬，道：“秀才，別晃了！”

    張冬看著緊閉的房門，道：“已經五個時辰了，琴心會不會……”

    張薊一掌拍上張冬腦袋，道：“亂什！抗金時他什沒經曆過，這點傷又能奈他何？”

    張冬低聲道：“你……聽過？”

    張薊道：“什事？”

    張冬低聲道：“我曾聽蓉姑娘過，琴心的身體並不適合練劍，他身上的創傷已經太多，終有一日會毀了他的。”

    張薊皺眉道：“他以前到底經曆了什？”

    張冬道：“他兩次寒氣入體，而今又一次……我真的擔心他會……”

    張薊拍拍張冬的肩膀，道：“放心，他會沒事的。”

    屋子，黃藥子為琴心綁好白紗，寒竹茹立即為他拭去額上的汗水，道：“黃先生，他怎樣了？”

    黃藥子緊鎖眉頭，沉聲道：“從脈象來看，他身上累積的創傷太多，已經損壞他的元氣，此次落水以及心哀沈姑娘一事，正氣虛弱，陰陽兩虛。”

    寒竹茹沉吟道：“聽阿雪及他們幼時的經曆，想必便是那時寒氣傷了身子，後又失於調養，是以正氣不足。”

    黃藥子點點頭，歎道：“這幅身子已經千瘡百孔，加之他心性執著，恐怕……”

    寒竹茹看著床上麵色慘白的琴心，道：“難道就沒有辦法了？”

    黃藥子道：“除非放下劍，殺氣、劍氣都碰不得，尋一處安靜之所靜養，以保真湯慢慢調理。”

    他看著琴心身邊的劍，道：“但他怎會放下劍？”

    寒竹茹黯然道：“這樣的人，為什時代不能寬容對待他？他受的苦難已經夠多了。”

    黃藥子起身道：“熬過今夜便無礙了，隻是日後千萬碰不得劍，否則必將大損陰陽兩氣。”

    寒竹茹看著琴心，喃喃道：“你真的會放下？”

    門被打開，張薊、張冬立即上去道：“琴心怎樣了？”

    黃藥子道：“熬過今夜便無礙了，隻是一點，千萬不要讓他再接觸劍氣、殺氣，否則即便是華佗在世，也束手無策了。”完他便轉身離去。

    張薊、張冬輕輕走進去，看著麵色慘白的琴心，他的劍還安靜躺在他的身邊，劍已經與他融為一體，達到人劍合一的地步，又有誰分得開他們？

    寒竹茹起身道：“那我先去熬藥，有事立即通知黃先生。”

    她緩緩步出屋子，樓上的窗子還亮著。

    楚暮雪靜靜倚在窗邊，他端著一杯清酒看著窗外，但他看到的隻是無盡的黑暗。

    夜風吹過，桌上的紙張被吹起，散落一地。

    寒竹茹撿起紙張，墨跡已經幹了，她看著楚暮雪，道：“他已經脫離危險了。”

    楚暮雪似是已經出神，他低聲喃喃道：“月墮浮雲水卷空，夢盡青燈輾轉中……月光真的很適合江寧，半載已逝了……”

    他笑了笑，道：“人真是愚蠢的動物，他們造物江寧，極盡綺麗……但卻又親手摧毀它。”

    寒竹茹道：“阿雪，你在聽？”

    楚暮雪淡淡道：“別這樣打擾我。”

    寒竹茹道：“已經打探清楚了，雲實江寧作亂，淮西劉豫已經蠢蠢欲動，你打算如何？”

    楚暮雪道：“我已無心參與他們的事情。朝廷欲先取河南，今淮東、淮西已有措置，而京西一麵，緩急全賴陳公輔。”

    他頓了頓，接著道：“看朝廷在杭州設臨安府，恐怕明年杭州將有大變，建康府作為東南中心，亦不能免。望月樓作為江湖一大勢力，勢必不能獨善其身，必須提早做好準備。”

    寒竹茹道：“所言極是。那作為朝廷的密探，我們隻能靜觀其變了。”

    楚暮雪緩緩伸出手，月光綢緞般滑過他的掌心，他喃喃道：“月華之舞……”

    他斂眉道：“月光消散，隻有黑暗。不如去看看自稱與我們處於同一高度的他，聽聞他一直想殺阿寒成為劍呢！”

    寒竹茹道：“心流杜若？”

    楚暮雪道：“舍棄人性，專注修羅之道，這點倒是和雲實一般。”

    ……

    精致豪華的屋子，雲丹若還在陪雲實下棋。

    一男人走進來，他身後還跟著杜若。

    雲實道：“哦？韓兒茶居然請的動心流副長。”

    他看著杜若，道：“考慮好要加入我們了？”

    杜若道：“我隸屬心流。”

    雲實笑笑，道：“也罷，你高傲的性格本就不可能加入我們，不過我倒是很欣賞你的性格。”

    杜若道：“那……琴心的消息呢？”

    雲實道：“我們可以交換情報。”

    杜若道：“條件是要我殺掉琴心。”

    雲實笑道：“別著急，你可以與劍隨意戰鬥，畢竟……這對我們也有好處。”

    韓兒茶道：“但自從與徐決明一戰後，便沒有他的消息了。”

    杜若道：“那沒什好談的了。”著便欲轉身離去。

    韓兒茶道：“但是有一個叫秦艽的老人知道，不如去問問。”

    他頓了頓，笑道：“起來，這位老人似乎還是副長大人的老師呢！”

    雲實目中閃過一絲趣味，他看著杜若，道：“怎辦呢，副長大人？”

    雲丹若笑道：“逼問秦艽一番，或許他會出劍的下落。”

    杜若微怔，他不禁斂眉。

    十幾年前，那是望月樓還未成立，心流亦未成立。

    他跟隨杜衡前往杭州，為了他們的劍客之道。

    秦艽看著沉睡的君遷子，道：“遷，再不起來的話，你的杜大哥就要走了。”

    君遷子還在沉睡著，秦艽側身點點頭。

    門外，杜衡見杜若出來，道：“這樣沒問題？遷若是醒來卡不見你的話……”

    杜若道：“杜老大，我們去杭州城，真的會成功？”

    杜衡笑道：“誰知道呢？不去試試怎知道。如今金人入侵，正是用兵之時。”

    杜若默然。

    思及至此，他暗道：“隻有殺了劍，才能以最強稱號冠加心流……”

    再次睜眼時，他的目中隻有漠然。

    雲實笑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