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風雅事，似乎隻留在了這山水之間。

    事過之後，看著酥心香汗淋漓的樣子，孫著實有些驚愕。男歡女愛本來是人之常情，不過在這保守的時代，即便他們倆也難免被世俗拉扯著。

    孫趕忙跪下來，雖身為子給一個女子下跪不成體統，不過在他看來，女性的名節是比皇族威嚴更加尊貴的東西。

    “酥心，實在是對不起！”

    “不要了，我既然當時不曾拒絕，自然是因為自己願意。”酥心坐起身子，開始整理衣裳。

    孫心，自然是願意把酥心娶進宮。不過這深宮，是個連自己都不願意待的地方，酥心是個飛翔的燕子，可不是籠子供人逗樂的鸚鵡。

    “孫奪了姑娘的女兒身，定會負責！”

    酥心抬起頭，端詳著眼前這位公子。我知道此刻你是真心的，可是性情和帝位是相違背的事物，此刻真的分不出自己內心，是希望他能負責還是希望他會負心了。

    這一晚，酥心回到佛堂房間，半晌睡不安穩，爬起身，輕手輕腳走進廳內。

    上麵擺放著皇族長輩們的靈位，許多名字酥心都不知道是誰。太皇太後的靈位擺在中間位置，爐內香火還沒完全燒盡。

    在上的畢竟都是陰靈，酥心作為一個女子，不怕那是騙人的。她微微顫抖著跪在靈前，“奶奶——不知道這叫您您介不介意——奶奶，白酥心沒能好好給您盡孝，實在是有失禮數。”

    奶奶，酥心今，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一件錯事。皇上心性溫潤，對我一時衝動沒有什失禮的，何況我心也是愛慕陛下的。

    可是，酥心現在慌了，真的！陛下厚德，我知道他必定會盡全力給我名分。可是皇室豈是人人都能嫁得去的！酥心自知身世卑微，雖然陛下並不在意，不過下人的眼光，酥心必須為陛下考慮。

    他雖然不愛朝政，甚至恨透了自己的皇位，可是我知道，他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帝。奶奶，我真怕他會為了我，把這社稷江山人心民願都給拋之腦後了！我該怎辦？

    “傻孩子！”

    酥心心一驚，猛一抬頭，就見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婦人。

    “孩子，怎，居然不怕看到我嗎？”

    奶奶？

    老婦人笑著點點頭。酥心深深拜了拜，不知道是真的顯靈了還是自己內心作亂，不過既然見著這位奶奶了，多磕個頭是應該的。

    太皇太後走上前，把眼前趴著的這個沒見過麵的孫女扶起來，好生端詳了許久。

    “我這個老婆子，是沒福氣呀，沒能在生前看到這個孫女兒。怎老四都不引見給我看看讓我高興高興呀？”

    酥心一時語塞，不知該作何回答。太皇太後看著，撫著酥心的手，越發憐愛起這個姑娘了。

    奶奶，隻是因為王爺為了皇族臉麵，實在不方便將一個藝妓明目張膽地帶進宮麵見太皇太後。可是這些要我怎跟您呢？義父對我已經非常好了，怎能用這件事讓您誤解了王爺呢？

    “酥心位卑……”

    太皇太後拍拍酥心的手，責備起她來。真如陛下先前的，這位奶奶好慈祥，對這個沒見過麵出生卑微的孫女真的是疼愛有加。

    剛才你的煩心事，奶奶都聽到了。我這個孫兒呀，是個好孩子。時候看戲，看到有情人難成眷屬的時候還在我懷偷偷抹眼淚。

    你得不錯，他不會負心，肯定會給你名分的。你呀，也不要煩自己，女人家，遇到一個有情有義的郎君是好事；下人，擁有一個重情重義的君王也是好事。奶奶相信自己的孫兒，相信他的為人，也信他的能力。

    “奶奶，您的意思是，我應該……”

    “你要是喜歡他，就接受自己的心意吧。”

    酥心凝神，回想之山兮湖之間，孫將自己抱在懷中，那時的感覺，真的好溫暖，仿佛整個世界的溫柔都在恩寵自己。就是這個男人，懂自己的琴，懂自己的心；自己被欺負時護著自己，不在乎尊卑跟自己交心。不管他是庶民還是帝君，他就是對自己來獨一無二的那個男人！

    謝謝奶奶，我……

    回神時，四下已經沒了太皇太後的身影。酥心走回靈位前，奶奶靈位爐中的那隻香剛剛滅了，她趕忙抽出一枝再點上，對下來深深磕了個頭。

    謝謝奶奶！

    ……

    已經蒙蒙亮，孫看著東方那一抹魚肚白，心的滋味真是不上來。

    一夜，他遊離著，都不知道該去哪，不知道想去哪。最後還是一個人返回了兮湖邊上和酥心交歡的那塊草叢邊上。那是有她溫度和味道的地方。

    坐下來，看清晨朝陽一點點升起來。他知道，這一夜終於過去了，他心的夜也過去了。

    酥心是他心頭爬上地平線的那一束暖暖的日光。在她之前，自己迷失在王權、責任、眾星捧月的黑暗，想逃脫，卻看不到路在哪。

    亮了，他站起來，輕撫身上的雨露，該回佛堂了。真是的，原來這湖光山色，早上看起來更加秀麗。

    此後幾日，他兩人沒再多什單獨的交流。每次遇到，相視之間就能感知彼此的安好。這就夠了，酥心這樣想著，比起孫，她更不想別人察覺到那層關係來叨擾兩人此時的默契。

    半月時間，過得慢也不慢。這，各家公子姐們起得大早，急匆匆地跑去給太皇太後磕了最後一個頭，逃跑一般溜出了佛堂。

    酥心跪在靈前，想著奶奶會不會再顯一次靈，她好想當著麵兒和她道別，但終歸沒能看見。

    孫站在門外，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話。兮湖一夜之後，隻怕這是兩人唯一一次獨處了。

    “孫，你來拜一拜吧。都怪我出了神，害你等了這久。”

    孫看著眼前的姑娘，她此刻的不多言語，讓自己心慌。莫不是她覺得我這幾日是怯懦不敢和她言語？她覺得我是顧忌她的身世故意保持距離？皇帝可以做主下所有事，就是人心做不了主。

    “你回去嗎？”

    “嗯，期滿不歸，義父會擔心的。”

    酥心微點下頭，就要離開。

    “回去後，等我！”完，孫就走進廳內。

    這是一句算不上承諾的承諾。酥心內心一瞬間的欣喜，也道明了自己的心意。縱使自己會擔憂他因為自己冒下之大不韙，不過姑娘家的，誰不希望自己中意的人為了自己可以放棄其他所有呢？

    下人都不是聖人，不想失去一個順應理民心的皇帝，就沒理由要求酥心做那唯一的聖人丟掉自己一生心係的人。

    “嗯！”就這一聲回應，孫聽來就足以心安。上香間，他分明看見奶奶慈愛的容顏，低聲告訴他莫要錯過有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