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那個人。
頭佩玉簪鳳珠,裝點著盤起的發髻顯得端莊高貴。胭脂粉黛,微醺兩頰,暈紅潮,像是將熟的平安果,渙散著沁人心脾的芳香,直教人忍不住伏上臉去。
淡粉色華服裹身,白色紗衣覆於其外,秀色誘人的鎖骨招搖地裸露著,直教人傾倒。
血紅色的綢帶裹挾著玉瓷般皎潔的裙幅,恍若是夏夜無暇的月華傾瀉在斑駁的湖光之中。
好生雍容華貴的一位娘娘,蘇欣看著她,輕輕歎了一口氣。
“娘娘,可是奴婢給您打扮的不合心?”服侍的婢女仔細看看鏡前年輕的娘娘,自信已經是將她裝飾得美若仙,實在不明白娘娘這一聲歎息是怎回事。
打扮得合心呀,如今這樣子,別是陛下,下哪個男人見了不垂涎?
“我們娘娘生得麗質,底子好,怎描都好看!”
這句確實不是恭維!
宮聽的陛下抱著一個姑娘回了宮,誰不想見見真容。
這幾日,後宮各家妃嬪就都派了人來,送點心的也有、給珠玉的也有,連算卦看相的都有。蘇欣哪能不知道他們的用意,不過是這後宮來了新人,過來探個虛實罷了。
原本在煙花巷陌默默無聞,如今竟然以這般身份惹得後宮人人自危。到頭來,算不算是抽了門第尊貴的臉呢?可笑!
服侍的婢女問怎打扮,隻得到一句按照最體麵的來,要多光鮮有多光鮮,要多華貴有多華貴。下人們聽了無不心頭一驚——昨接到太後吩咐,接來的新主子的物件看起來也算不上多奢華,本以為是個內斂不張揚的姑娘,誰曾想到……
婢女們按著主子吩咐,簪子鳳珠綢緞足履……都用最好的。前前後後忙活,便有了開頭那一段。
蘇欣站起身子,一步一搖來到門前。外麵的公公奴婢聲議論著,有些性子按不住的甚至低聲驚呼,總結來一句話——自個兒的主子卓卓實實被比了下去。
蘇欣臉上,掛著諂媚而神氣的笑,“感謝各位姐姐的關心,還請各位回去替蘇欣轉告姐姐們,大家同是服侍聖上的姐妹,以後有勞多多指點關照。”
這無疑是個滿是挑釁意味的開場,在場的下人們被這氣場震得有些身子骨發麻,大多識趣地退了去,嘴不住念叨著什。
蘇欣冷笑一下,回身走回自己的寢宮。我本無意做這出頭鳥,可是這宮早就有了這不成文的規矩,新來的人就是所有人最大的威脅。好呀,你們這猜,我就這演,滿足你們好了!
“娘娘,可否還需要奴婢做什?”
“有的,請你幫忙把剛剛的妝都卸了吧!”
……
孫這一來已經好幾日不見了。,本以為再怎也會留的一段時間的新鮮勁兒,誰料想男人變心就像是翻頁一般。
她像是木偶一般呆坐,倚靠著床沿。這些夜不能寐,這下子有些乏困。
之山邊上,孫采了山花,躡手躡腳走近正在憩的蘇欣。
花好人好,配在一塊兒才是最好!蘇欣被鬧得睜開了眼睛,看到孫捂著嘴笑出聲。
什事這般有趣?你倒是快呀!孫也不搭話,憋著表情,卻樂得眼淚忍不住下來了。
好呀,瞧你的好手藝,這湖倒映出來的傻姑是誰?
孫,我叫你跑!正要跑去追他,一下覺得後背酸痛,自己整個人滾到了床下。
這可真是做了孽了,先前做的夢無非是入宮前兩人的花前月下。這下好了,那些時日的記憶都過了一遍,現在居然還想起沒有的事情,為了這個變了心的皇帝,我還這作賤自己做什?
“娘娘,陛下定是國務繁忙抽不得空才如此。”婢女們嘴上找著話安慰,背地閑語起來,都怪自己命不好,怕是跟了個作妖的主子。
皇後娘娘移駕到此,下人們失了神跑到院子中跪了一地。
蘇欣怔怔的神情,緩緩走到門口,不知道是真的分了神還是不會這宮的禮數。
皇後身邊的嬤嬤走上前就是一個耳光,跟陛下還沒成親呢就敢這般造次無理,眼還有沒有皇後娘娘?
皇後笑著製止:“我這妹妹畢竟是妓女出身,想是在煙花巷沒那多規矩。”轉眼看著蘇欣,“妹妹還請不要動氣,我這嬤嬤一向隻管見什什,不懂什規矩。”
蘇欣捂著滾燙的臉,看著皇後綿帶刺的表情,好一幅喧賓奪主的架勢。直起腰身,對著嬤嬤的臉就是一個耳光。
“妹妹恰巧和這嬤嬤一般脾氣,這一看到沒規矩的就想著幫您管教一下。姐姐母儀下,心胸自然和我們不一樣,定不會動怒吧!”
皇後被這一出驚得收了笑容,過一會兒逐漸舒展開,隻不過眼神的凶光越發人。
蘇欣打進宮之前就有了準備。那次見過太後,自己就已經算是死過一次的人,如今多喘一口氣都是賺的。本來想著隻要能和孫長相廝守,一點委屈受了也就受了,可誰曾聊想到?
男人心變得再快,也比不得女人死心來得快。對於蘇欣而言,唯一的心靈慰藉沒有了,自己哪還要這低聲下氣地活著?
皇後娘娘走進了這“有鳳來儀”,環視下四周,一副憐憫的模樣。
“皇上怎給妹妹安排了這個不體麵的住處。瞧這擺件陳涉,好生氣。本想著陛下寵幸你,會在宮中景致的幾處給你安排,真想不到是這般光景。”
“怕是覺著娘娘身份,剛好配得上這‘有鳳來儀’的鄉土氣吧?”被打的嬤嬤心領神會地加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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