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她是你的……師姐？”蕭洛怔怔地看著被自己刺死的女人，有些心慌。

    “姑娘，在下並非有意！我這就去找大夫，興許……”

    “不用！”謝未然席地而坐，抽出玉笛，失神地端詳著。“師姐，師傅一直跟我：‘未然呀，你的功力進步很快，可是比起你師姐還差得遠呢！’我偏不信！師傅他老人家就是這偏心，處處都你比我強，你他討不討厭！”

    她淺笑一下，伸出右手徐徐撩撥開柳老板——或許現在我們應該叫她謝未可——的頭發。

    師姐，你還是當年的模樣，一點都沒變，我記得！時候每次做噩夢，醒來時都會看到你在我麵前對我笑，一邊笑一邊流眼淚。一直覺得邊哭邊笑好奇怪，今師妹也算是知道了那個滋味了！

    “師姐，師傅總是誇你，我可不服。今你聽聽，未然的笛子吹得好不好？”

    笛聲宛轉悠揚，曲調隨著東方初升的朝陽一起爬了上來。卜羅師的教義麵，逝去是另一種新生，終結是全新的開始。這悠長的曲子，語氣是哀樂用以悼念亡魂，不如是安靜的旋律在召喚新生。

    此時孫和蕭洛，雖然剛剛經曆了令人戰栗的事情驚魂未定，聽到這個曲調後卻都慢慢平靜下來。蘇欣輕輕閉上眼睛，此一夜的混沌讓她心力交瘁，但是現在她也格外的心安——安婆，您得沒錯，音樂是來自上的語言。

    曲罷，謝未然緩緩放下笛子，雙眼依然微閉，就像是元神隨著曲聲一同，漸行漸遠了。

    “咳咳……”四周的寧靜讓性張揚的蕭洛很不舒服，這一聲咳嗽算是打破寧靜的前奏。

    “姑娘，先謝過姑娘今的仗義援手。”他手握劍柄作揖，已算得上是劍客最高的禮數了，“我雖刺死你的師姐，不過回想起來似乎也是你的要求。現在我有些糊塗了，你到底是和她一夥兒的還是……”

    “我與她已經逾十年未見了。”

    謝未然看著師姐逐漸冰冷下來的屍體，心中不免冷笑——上次見她時我還站在夜色下，手攥著的是她送我的木頭娃娃。再見時已經是陰陽兩隔，老還真是缺德！

    那日一別，謝靈越一直不敢替這個不辭而別的徒兒占卜，即使風霜曆經如他，在麵對斷難割舍之人的命運時還是會心生畏懼。就如他自己的，有些事情的結果倘若可能接受不了，自己寧可選擇不去經曆！對於這個吳國僅存不多的卜羅師而言，牽腸掛肚的就隻剩兩個徒弟了。

    “一夜趕路，我有些乏累了。剩下的事你們處理吧！”謝未然將玉笛收入腰間，看著孫懷神誌恍惚的蘇欣——她是被自己的師姐使用陰詭手段迫害至此的可憐人，就當是替師姐贖罪，自己也應該承擔起一些責任。“把她交給我吧，我幫看看是否需要治療。”

    孫此刻心有餘悸，緊摟著的手似乎並不想鬆開。於他而言，剛剛過完了一個百思不解的深夜，此刻的自己無法再次選擇失去蘇欣。跟前這個姑娘，雖然在危急時刻出手相救，可是在他眼中依然分不清楚是敵是友——他甚至分不清楚她是人是妖！

    “我與姑娘一同去！”他抱著蘇欣，往房間走去，不由分的神色。

    蕭洛認真點點頭，這位謝姑娘確實很可疑，雖然救了我們，可是手段奇怪而且動機不純，是該好好提防著！

    “那就有勞蕭公子一人打理咯。”謝未然對於這個安排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感覺和反應。

    蕭洛傻傻地看著滿屋子驚慌失措的樂師和正中央死的嚴嚴實實的謝未可，再回頭時，已經看不到剛剛話的兩人了。

    ……

    蘇欣並沒有什大礙，隻是一夜間經曆了兩次幻境，精神有些難以接受了。

    “幻境？就是今晚我看到的蛟龍和鳳凰嗎？”

    不隻是鳳凰和蛟龍，那日看到的全部都是幻境中的一部分。

    其實那本不是個什地方，也算不上什高深莫測的法術。至於為什叫幻境嘛，隻是覺得聽起來唬人，叫著叫著也就習慣了。

    孫站在一旁聽了半，完全不知道這位姑娘的意思。那條蛟龍細致紋理實在詳實，怎看怎都是真的。

    正疑惑時，笛聲想起。謝姑娘正端坐在梳妝台案前，一邊吹著玉笛，一邊凝視著鏡中的自己。

    “姑娘，能否先停下？孫某想問……”話音未落，孫依然看見謝未然的身體漸漸羽化，仿佛被輕風吹散的櫻花一般……莫非這謝姑娘真是神下凡？此時他動彈不得，眼前景象太過夢幻，他完全忘記了該怎對身體發號施令。

    突然，他宛如紮根了的雙腳開始震顫。伴隨著急促的呼吸，他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雜亂的心跳聲，眼前的情景有些駭人，他下意識閉上眼睛，可是他依舊能夠隔著那一層眼皮看清麵前的情景。

    梳妝台前明明已經空無一人，可是銅鏡中，謝未然俏麗的容貌依舊在那對著他微笑。

    “公子，眼下的這些，可是真實的？”鏡中的謝未然在和自己話！孫嚇得後退兩步——鏡中那人，一顰一笑、舉止投足，全部都是謝姑娘的樣子。我明白了，她不是人，也不是神，她是鬼！躲在鏡中的厲鬼！

    孫此刻有些難以喘息，臉色一會兒血紅一會兒煞白。

    “公子？你覺得現在是真實的嗎？”鏡中的謝未然依舊在追問，神色輕鬆，就像是在玩一個躲貓貓一般的遊戲。

    孫顫抖著的右手緩緩抬起，直直指著鏡子中的她，“是真實的，我看清楚了，你確實是謝姑娘！”

    話音剛落，身後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公子，那我是不是真實的呢？”

    這聲音……孫有些不敢回頭，眼前銅鏡中的謝未然卻笑著示意她回頭看看。那微笑本是一種開玩笑一般的嬉鬧，如今在他看來，更像是死神敲門時手的鐮刀。

    “孫公子？”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孫深吸一口氣，轉過身。跟自己想象的一樣，又是一個謝未然，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當看到的一瞬間還是受到了不的驚嚇。他踉蹌地後退幾步才勉強站穩，惹得謝未然一陣好笑。

    “公子，你覺得我是真實的嗎？”

    孫已經不出話了，他走進兩步細細端詳。眉眼、裝束……他點點頭，沒錯，這又是一個謝未然。

    “這就奇怪了，公子，您倒是看，哪個才是真的呢？”兩個謝未然都捂著嘴嘿嘿地笑，一邊眯著眼睛瞧著麵前有些迷茫的孫。

    就在孫左看看右看看時，散落滿地的櫻花瓣一片一片漂浮到了半空，將孫圍在中間。兩個謝未然此刻都安靜了下來，抿著嘴盯著孫，好像是在期待著什一般。

    孫伸出手撥弄著麵前的花瓣，花團錦簇的感覺對於一個公子來貌似有些尷尬了。“姑娘這是作甚？”他有些害怕又有些厭煩。

    “公子是在和誰話？”剛剛撥弄的花瓣一片一片發出粉紅色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閃光過後，隨著放下遮目的手，孫看到了身邊一個又一個謝未然，竟然都是那一片片櫻花瓣幻化而成。她們模樣一般、服裝無二，異口同聲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