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坯土撒下，趙嘉樹短暫的人間之行也隨之結束了。

    他無比留戀地看著章豔芳，葉木青和同事們最後一眼，這兩已經是賺來的重逢，他也心滿意足沒有遺憾了。

    再見了，我的母親。

    再見了，我的兄弟。

    再見了，曾與我短暫人生有交集的人們……

    我這雙眼再也見不到藍白雲，花草樹木，親朋好友，即使再見，已是別人的眼，別人的心，別人的記憶。

    生命輪回，上輩子我是不是也這感慨過呢？

    再次回到墟墳地意外死亡區，引路燈落在趙嘉樹的肩頭，祝賀他：“恭喜你，安家落戶了。現在，就等著投胎轉世吧！”

    趙嘉樹看著自己的骨灰盒處在底層毫不顯眼的地方，漆黑沒有光亮，萬丈高樓平地起，上有萬丈而他在平地，這讓他有些擔憂：“我得等到什時候？”

    “這幾年人間二胎開放，生孩子的不要太多，已經大大提高你們的投胎率，如果你還嫌慢，隔壁畜生道很快，你去嗎？我可以給你推薦。”

    “哈……哈哈，不用，不用，我也沒那急。”

    趙嘉樹載著引路燈飄進自己的新家，竟然跟他在人間最後住的房間一模一樣，他忍不住驚喜地大叫：“哇！這……這真是神奇。”

    “在這，你想什就是什。閻王爺體恤你們這些意外死亡的人，離開人間的方式太過突然悲慘，沒有思想準備就離開的人，想念肯定比有準備的人多的多，所以力所能及的地方他老人家很樂意給你們方便和舒適。”末了，引路燈又加了一句，“隻要你們，不得寸進尺！”

    “我是知足常樂的人！”趙嘉樹搖搖頭，飄到書架前，他的專業書本也一本不落全在，打開衣櫃麵衣服鞋子也全在，他出門前不心打翻的花盆也依舊碎在地上，泥土散落了一地，隻是那株花不在，趙嘉樹知道，地獄不可能有活物。

    這讓他恍惚覺得自己不過出了一趟遠門而已，現在回家了，在這個房間，現在的他，除了是個鬼，其他的跟在人間別無二異，“如果我媽把我在人間的東西收拾了，在這我還能繼續擁有嗎？”

    “這的東西永遠都會在，你也丟不了任何一樣，它們永遠不會少，也永遠不會再多了。”

    “不，我多了一個你。”

    “暫時的。”

    趙嘉樹把碎片和泥土收拾起來放在角落，即使那株花死了它也不會再出現了，“活的時候我從不與人永遠，因為終究難逃一死。沒想到死了還是一樣，所有皆是過客。”

    “無限長的生命軸，你與我交匯的長度，不過須臾。或許我們在之前已經相遇過，隻是我們都忘了，永遠？永遠能有多遠，再遠也遠不過時間。”

    引路燈忘了自己已經存在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存在多久，在這暗無日的地獄，它都不知道自己的結局是什，畢竟所有的引路燈一直是引路燈，它們像是被遺忘的一類，它們自己無路可走卻要為他人引路，真是諷刺至極。永遠是看不到盡頭的，它隻存在在不美好的事物上。

    “那就，當下，抓住當下。”

    引路燈落在廚房煤氣灶上，癱在灶頭上，像極了開火做飯的樣子。

    趙嘉樹壓住往上放鍋煎蛋的衝動，躺在床上癱著：“我就在這等就好了嗎？什都不用做？”

    “區門口有口井，你多去轉轉，陽間的思念和眼淚會凝集成一顆一顆發亮的珠子，我們叫它木心珠，都會落到麵，是你的你就撈起來，它們是你投胎的一類加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