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薑芃芃一早又去了寨子，幾乎把寨子各戶多餘的木柴全收了。

    路過白吉家的時候，一家人都去市了，隻留下白吉的孫子隆吉看家。孩子隻有十二三歲，他的父母都在遙遠的沿海城市打工，隻有過年才回來，他和阿妹跟著爺爺奶奶生活。

    隆吉正在羊圈旁喂羊，看到薑芃芃立刻跑過來拉住她，“薑老師！我阿奶讓我給你割羊草哩。”

    薑芃芃趕緊擺手，“不用不用，你怎沒去上學呀？”

    隆吉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學校讓繳費呢，我不想跟阿爺阿奶了，阿妹病著要用錢哩，”隆吉看薑芃芃露出不讚同的表情，立刻補充道，“反正我成績不好，還不如在家幫阿爺做活，過幾年就去城找我阿爹阿娘做工養家，還能看看大海。”

    薑芃芃默然，隆吉這種情況在這片西南的大山太常見了，她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去指摘什。

    “薑老師，你車停哪了，我把羊草給你放上。”隆吉抱著比他個頭還高的草捆，穩穩地走過來。薑芃芃趕忙上去想接手，被隆吉笑著閃開了，“我力氣大著哩。”

    薑芃芃離開前，給隆吉塞了兩百塊錢，“回學校交了錢，繼續上課吧。”隆吉推著不要，薑芃芃蹲下來平視他，“聽著孩子，讀了書才能賺更多錢，去看更遠的地方，這錢就算我雇你幫我割草，周六周不上課的時候你就割草給我送來，知道在哪嗎？”

    隆吉捏著錢用力點點頭，“知道，”隨即聲音了下去，“我偷偷去看過，都是玻璃房子，沒敢進去哩。”

    薑芃芃笑起來，“下次想進來玩就跟我。”隆吉揚起皴裂的黑臉蛋開心地笑起來，大大地“嗯”了一聲。

    從寨子回到試驗區，阿烏從羊圈跑過來，圍著薑芃芃打轉，薑芃芃摸摸它的頭，看了看正在各自圈散步或睡覺的家禽家畜，給每個圈添了水。

    喂給豬崽、羊羔的是摻了草料、豆渣餅子、瓜秧秸稈的混合餐，到了傍晚還會給豬崽喂一些試驗區產出過剩的瓜類。雞鴨鵝則是用剁碎的菜葉菜幫混了米、豆麵喂食。

    試驗區的米是夏末才收的，除了寄回研究所的樣品，試驗區還囤了近百斤。但豆類存貨不多，又都是整顆未處理的，薑芃芃請村長幫忙碾了豆麵，打算等收了這批玉米後，多種些不同種的豆。

    穿過試驗區，薑芃芃又隻看到忙忙碌碌的趙晴，“陳峰呢？”

    趙晴頭也不抬答道，“在房間吧，他這兩好像都在上網。”

    薑芃芃看著因為缺乏營養液而有些發蔫的四粒紅秧苗，皺皺眉頭，“我去看看他，你也別太累了，有些事可以交給老鄉們幫忙。”

    “我不放心，”趙晴直截了當道，“他們都粗手粗腳的，這幾正是出苗的關鍵期。”

    薑芃芃對趙晴的話不置可否，“你自己把握，記得吃飯。”

    薑芃芃回到居住區，敲敲客房門，“陳峰，在嗎？”

    陳峰打開門，依舊是昨日那副樣子，整個人看起來既疲憊又頹喪。

    “你是身體不舒服嗎？”薑芃芃看了看他的臉色。

    陳峰搖搖頭，薑芃芃看到他房間內一閃一閃的電腦屏幕，肅色道，“想必你知道自己是來做什的，你的作物已經兩沒給液了，多的我也不想，你自己掂量著辦。”

    陳峰扶著門框垂下頭，低低地答了句“我知道”。

    薑芃芃見狀轉身離開，回到自己房間給沈默打電話。接通電話的沈默話音中帶著粗喘，薑芃芃立刻緊張起來，“默哥你還好嗎？”

    “芃芃，我沒事，”沈默頂著風躲到一塊大岩石後，“剛到號觀測區，這邊風有點大。”

    “默哥，氣太差就回來吧，好嗎？”薑芃芃低低地央求道。

    沈默平息了一下呼吸，安撫地笑笑，“我采完樣本就回去，這邊隻是風大，冰雪層情況比1號號都好些。我爭取5點前下到西坡那道山坳，出了山坳就給你打電話來接我，好不好？”

    “嗯！”薑芃芃安心一些，又叮囑了一會兒沈默下山注意安全的話。整個下午，薑芃芃都在實驗室配營養液。4點半，她定的提示音響了，薑芃芃拎起大衣，拿了鑰匙，出門驅車直奔曲阿山西坡。

    5點整，薑芃芃到達曲阿山腳。山風呼嘯著撲麵而來，薑芃芃仰頭看著曲阿山，從山後籠罩上來的烏雲漸漸向穀底方向移動，空氣中躁動著不安。不多時，薑芃芃聽到車窗外啪噠啪噠的雨滴拍打聲，定睛一看，不是雨，竟是石子大的冰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