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容眼見仇人便在身前,大仇卻不能相報。若是沒有金剛智,沒有不空,沒有師姐的孩子,這便可是個絕好的機會!這些年來,她幾經夢寐,何嚐不想此大仇得報?
若是沒有二十年前的那番過往,當年的她如白蓮出水,說不定早已嫁得了有情郎,也說不定和師姐那場賭注,真正的贏家已經是她了。而如今長生不老的人也是她了,何至晚了整整二十年?
她幾乎便按捺不住,卻覺身側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角,一看竟是那“小侄”正可憐巴巴的望著她,眼神中還充滿了疑惑。
趙小玉見那轎簾忽然撩起一角,露出一隻肥手,光看那手便能估摸出那轎中人的體型,卻悄悄問道:“姑姑,那肥豬是不是欠了你的錢?”
看沈慕容身子不禁一震,臉色鐵青,沒有答話。
她心下暗歎,哇,看來欠沈慕容一大筆債的,果真是這頭“肥豬”啊!
那小吏湊了耳朵過去,聽那轎中人一番嘀咕,他不住的點頭,嗯嗯哼哼的,像一條哈巴狗一般,好似得了什重要的交待,複又看向一身僧袍打扮的沈慕容,臉上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真可謂皮笑肉不笑。
沈慕容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那轎中之人,神情輕蔑,若是那一銅錢打下去,倒也是痛快了,唯獨卻要害了這一席眾人,其他人倒也無所謂,可要她放下不空和尚和師姐的孩子不管,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一個是她欠太多的人,一個是欠她太多的人。阿縈山啊阿縈山,你我可真是冤家路窄!她忍不住將一枚銅錢緊緊捏在手中,隻要柔荑輕揮,便可結果了那人的性命。
她的一切不幸全拜此人所賜!不行!她決不能讓他死得這般痛快!
想了又想,她愁眉鎖眼,手中的銅錢握了又握,捏得拳頭發白,可最終還是放下了。
忽聞,轎中人高聲道:“不過是那金剛智國師圓寂了,一群和尚能掀起幾層浪來?何必與之為難?你等不若放之,令其魂歸故土豈不更好?大家不用跪著,起來——”
這話顯然是在替沈慕容她們說好話,是對那守兵長說的。
圍觀的眾百姓聞言,樂得直拍手,有的甚至在說:“好呀,還是這平盧節度使大人心善,真是個好官兒啊——”
“嗯嗯,好官兒,好官兒——”
“這樣的官兒,與那李宰相比起來,強多了!”
“那李宰相可是出了名兒的,說一套,做一套!”
“可不?我聽說那同朝為相的李適之,自覺不敢與之爭強,辭了相位原道已是不與之交惡,可卻還是被那人……貶到了偏遠之地當太守——”說這話的人,有些誠惶誠恐,四下看了看,壓低了嗓子,卻隻有近前幾個人聽到。
那小吏一聽,這些人原是在貶損那李相抬高自家大人,眉開眼笑,也不出聲喝止。
眾人議論紛紛,便連那些方才跪著的和尚也直起了身子,向那轎中人頜首致謝。
唯有沈慕容冷冷地哼出一聲,“一丘之貉。”
趙小玉聞言,兀自暗想,咦?看來史書上記載的那“口蜜腹劍”的李林甫當真不簡單呀,一定很有一套,要不那同朝為相的李適之,也不至於怕成那樣,鐵定是吃盡了那李林甫兩麵三刀的苦頭。隻可惜運氣又差了些,這一請辭相位,不但沒有如他所願避開那禍事,反而還讓自己失去了唯一可以自保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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