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敏收拾妥當了才走出來。秦錚站在窗邊，正望著遠處。聽見聲音，忙轉身，指指床上，道：“知道你來的著急，給你買的，找了一家專賣店，還可以將就一下。”

    蘇敏這時才看見，床鋪上放著一件牛仔，和白恤。她這才明白，秦錚是趁著他洗澡，給她買東西去了。蘇敏頓時覺得眼睛酸酸的，秦錚靜靜道：“我先出去，你先換衣服。”

    他從她的身邊走過去，蘇敏一把拉住了他，秦錚望向了她，因為剛從浴室出來，頭發被白色的浴巾包裹中，臉上的皮膚也白的發亮，一直延伸到胸口。秦錚眼睛轉開來，望向了別處，問：“怎？”

    蘇敏低聲道：“謝謝你。”

    秦錚拿下了她的手，沉默著走了出去。

    現在是白，蘇敏終於看清了這的情景。從石板橋上折向旁邊的緩坡，再穿過一片樹林，就出現了一條窄窄的紅磚鋪成的甬道，高低不平的，一直延伸到一扇黑色的鐵門前。甬路的兩邊也是這樣高大的木槐樹，槐花已經殘了，可是還殘存著那些馥鬱的香氣。

    那夜那種不顧一切的勇氣已經消失，蘇敏覺得膽怯，許浩然曾經熟悉得像是另一個自己，可是如今他們之間隔著什？時光，距離還有病痛，物是人非事事休。

    秦錚低聲道：“去吧。”

    蘇敏慢慢走到前麵，走到鐵門麵前。輕輕一扣，麵的狗頓時叫起來，然後還是那個女生，斥道：“肥果，別叫了，如果再不聽話，我就不給你吃飯了，知道了，不能隨便亂喊。”

    那狗果然聽話地住了聲，緊接著女孩問：“是誰？”

    蘇敏沒有回答，秦錚輕輕把蘇敏拉到她的身後道：“是我！”

    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女孩子出現在眼前，看見秦錚，一臉驚訝，道：“秦先生，怎是你？”

    待到她的目光落在蘇敏身上，那臉色立即變了，嘴角噙著一絲冷笑，道：“蘇姐，原來是你。”

    秦錚道：“曉敏，不請我們進去嗎？”

    那女孩子依舊冷冷的，眼睛沒有離開蘇敏的臉，她道：“對不起，我把秦先生當成客人，可是有的人是不受歡迎的。”

    這樣直接，蘇敏見她眼神是分明的敵意，不由放低了聲音：“我就是想看看他，沒別的。”

    於曉敏道：“你這又是何必，他不會見你。”她盯著蘇敏，眼見得蘇敏的眼睛立刻黯淡下來，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出半句話。

    她繼續對蘇敏道：“你不知道嗎，你去看他會要了他的命！”

    蘇敏眼睛驟然蓄滿淚水，盈盈欲墜。於曉敏皺了眉，道：“蘇姐，你和他一起長大，應該最是了解他，難道連他這一點心思都不明白嗎？他不見你，是因為不想讓你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人不人，鬼不鬼？再者你見了他又能怎樣，除了哭還會做什？醫生了，他現在不能情緒激動。今，我們也當麵鑼對麵鼓的清楚，他沒多少時間了，他的身體在急速的衰竭中——”她沒有再下去，聲音梗在喉嚨，許久，她清一清喉嚨之後道：“蘇姐，請你體諒我們。”

    蘇敏的心顫栗著，麵前的這個女孩子坦白，潑辣而直接，她的話像是一把把銳利的刀子，可是卻句句在理，尤其最後一句，“蘇姐，請你原諒我們。”“我們”這個詞讓蘇敏明白，她和許浩然的世界遙遠地再也無法跨越，他們之間的聯係被生生切割了，許浩然的生命早就沒有了她的位置。

    蘇敏仍然想努力一把，道：“我就想看看他，不會讓他知道，不會讓他看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