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老大聽到常山叫他們散了，站起來揉了揉跪的生疼的膝蓋，一瘸一拐的往家走去。

    回了家，嚴老三便纏著他問東問西，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告訴嚴老三常山的話，最後道：“這也不是很壞，左右能吃頓飽飯。”

    嚴老三喃喃道：“當並州兵能拿那多餉銀，正不會是在騙人吧。”

    嚴老大冷笑道：“我看是騙人，把那陸大人吹的上有地下無，唉，誰信啊，也就蔣富貴和張家寡婦那對狗男女鬼迷心竅，還要送娃兒，祖上十八代都沒出個人，還想草雞變鳳凰。”

    嚴老大語速飛快，立刻接道：“可是我聽嚴大牛，太原和從前大不一樣，人多熱鬧，繁華的很，太原的府兵還有錢上勾欄找娘兒，下館子胡吃海喝，好多還穿著綾羅綢緞。”

    嚴老大嘴角一撇，道：“這你也信，還綾羅綢緞。”

    嚴老三思索道：“嚴大牛還，那些府兵腰掛的刀好多都鑲著寶石，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貨，都是從敵人手繳獲的，所以去哪都要帶著顯擺。要是騙人的話，嚴大牛可編不出這仔細的，定是親眼見過。”

    嚴老大道：“那你如今也有了戶籍，去當兵就是，我看你有沒有命回來。”

    嚴老二也大笑道：“還想當個大將軍呢，也不看看自己，人家都是從練武練射箭，你除了種田還會什？連個馬都不會騎，就是去了也是送死的。”

    嚴老三眼睛冒出火來，大吼道：“人家當府兵的，哪個家不是窮光蛋，他們能吃好的穿好的，我為什不行。”他不再話，多套了件衣服就急匆匆往外走，到了門口，他甩下一句“你們就是個絕戶的命。”狠狠的摔上了柴門。

    他邊走邊張望著，終於瞧見了常山一行人，大步飛奔過去，喊道：“正，正大人，請留步。”

    常山看著裹成一團過來的嚴老三，問道：“東邊嚴老大的兄弟？”

    嚴老三笑道：“正大人記性真好，我聽大哥了今日的見聞，就想著過來問問。”

    常山道：“要棉花種子等我回去，眼下我還有事。”

    嚴老三攔住要走的常山，賠笑道：“不是，我不是要種子，我想問問正大人，並州兵真的一年五十貫錢的餉銀？”

    常山笑道：“嚴老大和你的？也不清楚。那五十一貫是我拿軍功掙的，是拿我這半條手臂掙的，想什美事兒呢光是餉銀五十貫，陸大人又不是財神變的。我是騎兵，是陸大人親自訓練的鐵浮屠騎兵，是我們並州兵最精銳的，不，整個齊國，除了禦林軍突騎，我們就是最精銳的。”他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到鐵浮屠三個字時還加重了音量，又道：“所以月餉銀有一貫半，當步兵就隻有一貫，我們還分田地，白送的，糧食打下來吃不完還能拿去換東西，遇到流民換個媳婦也不是難事，棉花還能賣，賣完了棉花從臘八吃肉可以吃到正月十五。”

    常山摸著自己空蕩蕩的袖子，苦笑道：“可惜運氣不好，右手沒了，隻能休役，殘疾士兵每個人能拿十五貫錢的補貼，戰死的士兵，家眷能得三十貫，去年河南地大捷就是我們打下來的，發了十八貫錢的犒賞，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五十一貫還不止，算是個財主了。”他問嚴老三道：“你想從軍？”

    嚴老三聽的心花怒放，使勁點了點頭。

    常山道：“府兵和團結兵還有被刷下來的呢，根本不缺人，以後要是有征召，我再告知你。”

    嚴老三驚訝道：“還有不缺兵的？別人可都是到處抓人當兵。”

    常山笑道：“這多好處給了，還怕沒人來當並州兵？你不是都想往鑽。我們並州兵，盔甲武器樣樣都是校尉的標準，知道吧，槍是白蠟杆子，刀槍箭都是精鐵，全身著甲。我們鐵浮屠精銳更是三層甲胄，連馬都披著雙層甲，臉上還戴鐵麵罩，你拿個刀砍根本沒用，全身都護死了，就怕鈍器和大槍衝鋒，我這手臂就是被大槍紮穿爛掉了，隻能剁掉。”

    嚴老三聽的心上一緊，常山笑嘻嘻道：“怕了吧。子，你想想，這一身得多少錢？出連花托將軍，一個鐵浮屠，至少得花費兩百貫，這還不算餉銀和犒賞，我們陸大人，陸大將軍，那是惜咱們的命才大把砸錢。你想想，這樣的兵能養的了多少？河南地，咱們大大的仗打了十幾萬胡人，你猜猜咱們才多少人？”

    嚴老三結結巴巴道：“七八萬。”

    常山哈哈大笑道：“我們出去的時候就四千多人，這還是算上輔兵，大夫，獸醫的，折了一千多人到了西河郡，幾百車的首級一擺，西河郡各縣就開門投降了。”他拍了拍嚴老三的肩膀，道：“懂了吧，陸大人不需要那多兵，也養不起那多兵。不過，在河南地，一個敕勒人死纏爛打的陸大人就收了，聽人，還賜了他一個好名字，這叫運氣。”

    常山道：“我先走了，你們哥兒仨老實呆著，過幾日有人來領你們去太原修路。”

    嚴老三心事重重的往家走，心默默盤算著，“要當並州兵，得見到陸大人，他連敕勒人都收，我再不濟也是個漢人，苦求一番沒道理不要，這看來，去太原做苦役還是個好機會。”

    他回了家，宣布道：“我要去太原，不回來了。”

    嚴老二嘲諷道：“去跟正討了個大將軍的官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