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異域奇事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蘇潛 本章:第五十一章 異域奇事

    夜海上“風平浪靜”,連白日舷窗外那一直飄動不5T小旗,也都懶散地垂了下來。

    冬季的北風倒也不是日日呼嘯,至少此時夜行船,與那大江之上有些類似。

    這山東登州至遼東旅順之間,有一股海流常年由東向西流入渤海灣內,然後在山海關附近左右分流,一向北沿遼東海岸繞向東去,一則向南,沿著天津、山東海岸回流至東。裝載吳家這批商貨的船隊,出海之後因是逆風,這向東北向駛入深海,行得極為辛苦。當然,在吳琪雪眼根本看不出什門道,隻知那船上水手們都在忙碌,將那幾片帆不停地變換方向,這看起來,人雖累,船倒是沒行多快。不過,至少吳琪雪已經明白這逆風行船的大致規律,這繞來繞去,也不過是向北行了一段海程。

    這若是放在夏季,東南風盛行,由山東登州可直放旅順,一日一夜間便可抵達。這會兒正是北風正猛,一日間,也才挪到一半的海路上。那風平浪靜之時,船隊恰好進入那道海流區域,便隨著海流加速向西行駛。

    適才吳琪雪與吳九奎說話間倒沒察覺到什時候變得稍稍“風平浪靜”的,不過,這船隻掉頭換了方向,卻是被那些不斷吆喝著的水手們所提醒的。吳琪雪這才感覺到那顛簸起伏已經大大減緩。

    吳琪雪暫時忘了閑話的內容,好奇地瞧著外麵,問道:“九叔,他們這是做什?”

    “我也不甚明了。”吳九奎搖搖頭,說道:“在京城時,那徐熙隻說這一段日子海上不會有大的風浪,海上這段路,全由船隊處置便是,不必我們操心。”

    “他們還會看聽風辨雨?”吳琪雪更好奇了,接著問道。

    吳九奎眯著眼睛想了想,說道:“小姐,其實那蘇將軍帶著的這些人,還當真做下不少稀奇之事,這些話我倒也問過。那徐熙隻說,這是他們尋了一些常年在海上謀生之人,大多都是年過半百了,這海上的風雨、浪頭等等消息,都是由這些人匯集而成的。”

    “哦,”吳琪雪想了想,說道:“這不是跟那些農莊的老人差不多的意思?我還當真能呼風喚雨呢?”

    吳九奎笑了笑,說道:“小姐,這話說了倒是不稀奇,想想也都能做得到。但你可聽說過還有何人做過此事?”

    “那倒是。”吳琪雪側頭說道。

    吳九奎又道:“這天下事。能想到、說到地。可是多了去了。但這能做到地。便就罕見了。朝廷海禁多年。這才開海運也沒多久。能在這幾個月便做到這一點。隻怕不會是倉促之間想到地。”

    吳琪雪一雙眼睛忽閃著。琢磨這吳九奎地話。說道:“九叔是說。這些早有預謀?”

    “預謀?”吳九奎想了想。說道:“這個說法不太妥當。若是說苦心積慮。到有些與老爺相似。小姐。你瞧這些船。當然。你也沒見過多少海上地船。”

    “船又如何?”吳琪雪問道。

    “你瞧這些。”吳九奎指了指這客艙地家什。說道:“這明明都是新地。這整個船隊中。一多半都是新船。這船地樣式也不必多說。那是與那些沙船大不相同。小姐隻需知道。這個樣式。可更適合海上行船地。”

    “九叔,你是說這些也都是早就想好要造的?”吳琪雪疑惑地問道。

    吳九奎點點頭,說道:“要不怎老爺會如此看重此人呢?小姐,那遼陽大捷,也不過是三月底的事情,這雖過了半年多,可你想,這些新船能一下子都造出來?”

    吳琪雪對造船一事,隻大概聽說過那南京江邊一些船場的消息,這海船自然沒見過,但想來花的時間可也不會少。

    吳九奎接著說道:“若是幾家船場一齊開工修造,到也能做到。隻是,這木材、工匠,還有船場造船的器械等等,可不是說有便有的。想必在蘇將軍出兵之前,便有所預備。”

    吳琪雪既然是吳家的女兒,平時雖然不常拋頭露麵,可吳家家風卻是也傳承了不少。這九叔的話,使得吳琪雪立即想到,這是一盤大棋。既要保證出兵便一舉功成,又要在後麵籌備這些繁雜瑣事,這可真是非同一般人能做到的。

    吳九奎又說道:“小姐,就說我們坐在這條船,你也覺很大是吧?要我看,怎也得算是八百料的海船。要知道,如今除了福建一帶,這沿海可連四百料的船也都見得不多。”

    “我瞧著好像還有兩條比這條更大的?”吳琪雪沒有把握,試探著說道。

    吳九奎點點頭,說道:“我本打算問問的,不過,這些船上的人,可除了客氣,其餘的是一概不答。”

    吳琪雪陷入沉思,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著吳九奎說道:“九叔,這遼東大捷是他,京城的商務局是他,這大海船也是他”

    趁吳琪雪還在想的空子,吳九奎接過去說道:“到了遼東,想必還有看到更多的不同。”

    吳琪雪眨了眨眼睛,麵上顯出一副與年紀不太相符的神情。

    “九叔,你說他想做什?”

    吳九奎略顯得有些神秘地看著吳琪雪,低聲說道:“小姐,老爺也問過這樣一句。”

    吳琪雪伸手提起細脖長頸的青花酒壺,自顧給自己斟了一杯,緩緩端起,若有所思地低聲說道:“九叔,按說他這種擁兵數萬的人,最大的嫌疑,便是謀反”

    吳九奎搖搖頭,說道:“不會,老爺專門派人在京城打探過,至少如今朝廷上可沒半點類似的說法,再說,這謀反也總得有個理由吧?就說今年九月間,那奢崇明反重慶,攻成都,還有福建等幾起兵事,可都尋得出緣由。蘇將軍到目前為止,可是沒有任何理由。論官職,總兵官也是做武職的最高職位,想必日後朝廷必有封賞,少說也是個世襲都督吧?論資財,皇上發內帑三百萬,那蘇將軍還能少得了銀子?”

    吳九奎向門外瞧了瞧,又壓低了聲音說道:“蘇將軍身世既然還有不解之處,怕是這家仇之類的,也未必沾得到邊兒。真要算下來,朝廷待其也是不薄,就連袁大人,不是也是說過,在遼東二人相處甚至融洽?這一節,老爺已然否決了。”

    吳琪雪想了片刻,又說道:“那他是為了什?還是背後有其它什人?”

    吳九奎搖頭說道:“沒有。小姐,你也知道的,朝廷上的大小辟員,吳家可都清楚的很,哪一個也與蘇將軍沒有牽連。若不是這次大捷,朝廷上連一個知道名字的人都不會有。”

    吳琪雪又看向吳九奎,問道:“九叔,那我爹如何看的

    微微一笑,說道:“這便說回來了。老爺自然是將)與蘇將軍的彼時,放在一起來看的。”

    吳琪雪也被吳九奎的話又拉了回來,歎了口氣,說道:“總歸都是猜測,倒要我走這一趟。相機行事,如何才算妥當?就算我不顧女兒家的臉麵,人家不正要成親了?未必還得我巴巴地趕去做妾?”

    吳九奎看著吳琪雪,見其雙眼微紅,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小姐,這吳家這些年,可不能依著常理來做事。那妻妾之說,也不必放在心上,凡是,以吳家為主。這在來之前,小姐不是答應老爺了?”

    吳琪雪點點頭,沒有說話。

    吳九奎又說:“小姐,我不妨將老爺說的,也都告訴你。

    這不論蘇將軍成親與否,隻要有了吳家的骨肉,也就算是了了老爺的心願。這話是不太中聽,但卻是吳家最緊要之事。具體如何,待到了遼東,見到袁大人,再行商議便是。再說,老爺還有另一番安排,蘇將軍的親事,也難說會不會按期舉行。”

    吳琪雪一聽,抬眼望向吳九奎,問道:“我爹想的什法子?”

    吳九奎搖搖頭,說道:“老爺沒明說。隻是讓我們到了遼東,自會有些消息傳來。”

    吳琪雪一聽,便也就作罷,不再問了。如今既然都已經到了海上,這回頭路自然不會有。吳琪雪那點女孩子心思,到底沒敵過吳家的千鈞重擔,隻是這數杯酒喝下去,不久便雙眼迷離、麵帶紅暈地伏在桌上。

    吳九奎見了,便悄悄招手叫過寒雨、易煙,兩個小丫頭倒是一直對海麵上的動靜感興趣,此時正小聲嘀咕著瞧著。吳九奎令二人服侍吳琪雪睡下,自己便也就回艙去了。

    吳家的這批運往遼東的商貨,在海上足足漂了三天,這才遙遙望見海岸。

    這期間,吳琪雪沒有再與吳九奎交談,隻是在艙躲了一日,最後一天,便帶著雨寒、易煙在甲板上觀望海景。也幸得天公作美,這幾日海上風浪很小,加上吳琪雪已經適應了海浪的波動,在船上行走自如,這心情倒是看起來不錯。吳九奎見了,也略感放心。

    船隊在海麵上左折右繞,倒是沒有自山東登州直抵旅順,而是半道上順著海流向西,中途與那天津往營口的一隊也有幾十艘船的船隊匯合,這才向北而行。聽船上水手們閑聊,這隊船上,也是運往遼東的商人們乘坐的,運的什倒是不太清楚,不過,那些水手胡猜的話中,倒是有不少物品,甚至連胭脂水粉也有猜的。吳九奎暗暗點頭,這商船如今規模,那遼東還能缺什商貨?

    待抵達三岔河入海口,如今的營口小鎮海岸,那兩隻船隊大概是做了某種商議,吳九奎的這支船隊先行靠岸,而吳琪雪與吳九奎乘坐的這艘,又是從百多艘船中率先靠岸。看來京城的徐熙倒是將什都安排妥了,吳九奎與吳琪雪,便站在船頭,看著眾多水手們將諾大的海船撐向岸邊。

    三岔河入海口處,此時已不再是昔日那般模樣。單說這海岸處的港口,便經過一番修繕,一條棧道遠遠地伸向海中,一直到能夠停泊大船的稍深的海中。那些粗大的木樁,也不知用的什法子,直接打入數丈深的海底。厚實木材鋪就的棧道很寬,大概能容三輛大車並行。這樣一來,大船上的商貨,便可直接裝上大車,免得人力搬運多費時間。此時海中尚還能見到浮冰,但並不大,不會給海船造成麻煩。

    吳琪雪與吳九奎在船上看著緩緩靠近的棧道,見那道寬寬的三岔河,一直向遙遠的北方蜿蜒而去,那霧氣蒙蒙的北方,正是吳家預定的方向。

    此時,棧道上已經停滿了一輛輛的大車,趕車的民夫身穿一色的藍布棉袍,都帶著厚實的帽子,手拿長鞭,站在套車的騾馬邊拉著韁繩,以免騾馬亂奔擾了順序。吳琪雪與吳九奎看見那一色的民夫,還有明顯是一式打造的大車,甚至連騾馬架的套子都是一模一樣一個顏色,便相互對看了一眼,二人均對這一幕,印象深刻。

    在棧道的頂端,被修築成諾大的一塊平坦的平台,看樣子一次能容五艘海船停靠。此刻,正聚集著數百民夫,拿著繩子、扁擔之類的家什,等待卸貨。而其中一側,卻停著一輛用海青色圍幔遮得嚴實的大車,前麵站著兩名年輕人與十幾個從人,此刻正向船上的吳家主仆張望著。

    那兩個年輕人均穿著厚厚的皮祅,均是一色純黑,連帽子也都是黑的發亮,兩雙眼睛倒是顯得十分熱情,看樣子,年紀也不過二十多歲而已。

    那棧台修得別有講究,船靠上時,那邊緣到正與船弦邊一道打開的門相差不多,待水手們將船固定住,吳九奎便率先邁步,站到棧台上,回身看著吳琪雪小心翼翼地也下得船來。此時吳琪雪自然又將麵目遮住,兩個丫鬟則離得遠遠的,並不跟吳琪雪站在一起。這外人看來,這位下船顯得過於小心的人,身子未免單薄了些。隨後,那幾十名護衛以及那些年輕管事從人,也都跟著陸續下船。

    那兩名年輕人打量了下吳九奎,便笑著迎了上來,其中一人便雙手抱拳,作揖,問道:“請問老伯可是姓吳?”

    吳九奎看了看兩個年輕人,那兩張笑臉倒是令人覺得,這兩個年輕人有著旁人不一樣的朝氣。吳九奎便回了一禮,笑著說道:“正是,請問兩位是”

    兩個年輕人一聽,連忙站直了身子,一起再次行禮,說道:“晚輩胡世雲、嚴正安,恭迎吳老伯。”

    吳九奎也再次回禮,眼卻是疑惑不解。那京城的徐熙隻說到了遼東自有人接待,卻沒說何人來接?想必便是這兩位年輕人,不過,這如何安排的,卻是絲毫不知。

    胡世雲笑著說道:“晚輩二人專責遼陽商務局事務,這凡是來遼東的商賈客人,都由晚輩專職接送。請吳老伯這便上車,這我們自有人安排卸貨。遼東天冷,此去不遠便有客棧歇腳。”

    嚴正安也笑著說道:“吳老伯盡避放心,這卸貨之事不勞操心,保管都安置妥當。請。”

    吳九奎瞧了瞧那輛大車,見甚是寬敞,便回身與從人交待了幾句,也就不客氣地走向大車。那吳琪雪也跟著吳九奎的身後,站到車邊。那兩名年輕人也不好奇,伸手掀開簾幕,再次請二人上車。吳九奎便與吳琪雪先後跨上去,麵倒是前後兩排座位,相向而設,倒是正好可以坐下,不像一般的大車隻能盤腿而坐。

    看吳九奎與吳琪雪二人都已落座,那胡世雲便笑著說道:“二位坐好,這片刻便到。”說完,便放下簾幕,衝車夫做了個手勢,

    大車一齊沿著棧道向岸邊走去。到得陸地,這才將)E騎上,隨著大車一路而去。

    棧道端的那些管事從人,此時正與一些遼東人商量了幾句,便開始招呼民夫卸貨。這次,這些吳家從人可是省了不少心思,隻管手拿清冊在一旁清點便是,至於別的,全都由哪些人代勞了。這在吳家做事這多年,這還是頭一次行商運貨如此輕鬆。

    不過,這輕鬆可隻是相對而言。因吳家此次僅糧食便運了一萬石,此外還有不少布匹、瓷器以及江南的種種雜貨,什燒酒、折扇,什兔毫筆、琉璃燈、柳箱、藤枕,紗巾、蒲鞋等等林林種種怕不下數百種,光是那箋紙,便有杏紅、露桃、紅天、水碧以及金縷等五色品種,至於如刺繡一類的手工絹紡織物,也都帶了來。當然,這數量倒是不多,算不得大宗貨物。但論及價錢,可也得是翻倍的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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