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宮燕

    空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雨滴瘋狂地從窗外濺入屋，玉梅和嫣梅飛跑著去關窗。

    太子定定地看著已經沒了氣的聞瑩愫，內心洶湧的悲傷忽然不知該如何排解，他顫抖著手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擁入懷中。

    他此生最愛的女人啊，她就這走了，他如何承受得了？

    就像是努力留住人世間最後的一抹美好，他抱緊她，搖晃她，失魂落魄，心力交瘁。

    你不能走，你過要陪我到老的啊，太子在心哀哀地道。

    太子渾身發抖，仿佛掉入了冰窟窿，又仿佛墜入了無邊的黑暗。好一陣子，他什都看不見，也聽不見，就好像自己也死了一般。

    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林幀來了，他剛接到柳昭訓和殷秋陌被逮捕的消息，正想來向太子匯報。可是，當他看到太子失魂落魄地抱著已經沒了氣的聞瑩愫時，他什也不出來了。

    林幀知道，太子最愛的是聞瑩愫，如今聞瑩愫死了，他委實不敢想象太子會怎樣。

    可是，生死之事，他也沒有辦法。他心地走近太子，低聲道：“殿下，節哀順變。”

    那一夜，整個東宮都籠罩在一片淒風苦雨中。

    趙良娣、祝良媛和馮奉儀三人在得知此消息後難得地沒有馬上聚在一起風涼話。

    當她們知道聞瑩愫死了時心一開始還是有種痛快的感覺的，但很快她們便意識到——她們以後連妒忌的對象也沒有了，如此，她們本就無聊的人生將會更加無聊。

    一想到這，她們便沒慶幸不起來了。

    接著，她們又得知了柳昭訓和殷秋陌因***而被腰斬的事，就更加不敢幸災樂禍了。

    眼下，太子的娘子就隻剩下太子妃和她們三個了，幸哉？不幸哉？就在這一晚，她們仿佛忽然被猛打了兩棍，腦袋子忽然清醒了過來。

    她們忍不住抿心自問——太子妃和聞瑩愫能做到的，她們是否也能做到？

    如果不能，先前的那些妒忌、猜疑不就像個笑話了嗎？

    沒有人知道太子那一晚心是怎想的，大家隻知道——那晚上他一直守在聞瑩愫的身邊，一直定定地望著她的臉。

    次日一早，聞瑩愫死的消息便在東宮和皇宮頭傳開了。

    人們對這個品階不高的妃子的死並不覺有多傷心、多可惜，隻是有些可憐世子還沒滿半歲就沒了娘而已。

    太子親自安排喪事事宜。

    中午時，玉梅挑了個太子獨處的時間進來，將聞瑩愫寫給他的那封信交給了他。

    他將信打開，她娟秀的字跡便呈現眼前。

    殿下：

    妾要走了，人終歸一死，望別太哀傷。妾於三年前的春與你認識，於三年後的這個初夏離開，我們相識正好整整三年。這三年，是妾人生中最幸福的三年。妾以前常常想——人來這世上一遭，最後又必須得離去，如果能在有生之年做成一件不僅僅對自己有意義的事，那這一世便算值得了。妾能力太，能為你做的也就隻有這一件事了。

    妾死後，請把世子交給太子妃撫養。太子妃賢良淑德、深明大義，妾相信她一定會把他當親生兒子來撫養，並且有能力將他撫養成才的，請替妾轉達對她的謝意。

    殿下，妾在認識殿下不久便知——殿下是曣國難得一遇的明君之材，如果殿下有執掌山河，便是山河社稷的福氣。願殿下永葆這份心誌……

    看到後來，太子的目光模糊，眼前的字體也跟著模糊了，他將信折好，放進口袋，朝著聞瑩愫的床直直跪下，仰頭向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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