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兆祥很憤怒，瞪著先生昂然道：“這是我家，我想進來就進來！”

    先生捋了捋胡子，透過上麵的玻璃鏡片望了她一眼道：“這是我的學堂，我要你進你才能進，不讓你進，你就別想進。”

    梅兆祥氣得跳腳，嚷嚷道：“你個臭老頭，我讓爹爹趕你出去！”

    先生嗤笑一聲道：“請便，你爹爹當初可是花了重金請我來，我要不上看念卿的分不錯，才不會來的，你個丫頭片子在這叫嚷什？這是孔聖人的聖賢讀書之地，本來是不讓丫頭片子進來的，要不是你爹爹懇求，我才不會答應破例教你們兩個。”

    梅兆祥氣鼓鼓地看著他道：“我才不樂意來念！”

    先生摸著山羊胡子道：“正好，我還不樂意教棒槌！”

    梅兆祥氣得更厲害：“你才是棒槌呢！”

    先生道：“昨教你的字，你今就忘了，你不是棒槌是什？”

    梅兆祥更委屈：“明明是你教的不好！哪有人教一遍就會的？”

    先生指了指我道：“你和三姐一起學的，為何她能記得？”

    梅兆祥看了看我，我對她做了個鬼臉，她氣得厲害，跺了跺腳罵道：“狐狸精，你別得意！”著就衝進來砸我的桌子。

    梅念卿見勢不妙，忙拉開我，卻猝不及防被梅兆祥一匣墨砸在身上，潑得一身墨汁。

    梅兆祥見我沒中招，更加惱怒，抓起桌子上的紙筆和書砸向我們。

    先生在旁一看，氣得更厲害，抓著戒尺指著梅兆祥怒喝：“你快點滾出去！”

    梅兆祥害怕戒尺，也不敢再打，轉過身就跑出了秋桐齋。

    先生氣得胡子翹了起來，連聲罵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是什姐？簡直是混賬東西！”

    梅兆祥大鬧學堂的事給老爺知道了，老爺很生氣，責令她好生禁足反省，又了大太太一頓。大太太倒是一轉往日的性子，也不和老爺強嘴，隻知道了，會好好教訓梅兆祥。

    過了幾日，大太太親自陪著梅兆祥來到秋桐齋，她帶著厚厚的幾刀宣紙，又帶著上等的墨塊和硯台，以及一方雞血石來見先生：“先生，女前些日子不懂事，熱鬧了先生，今日我親自攜她來向先生致歉。”

    許久未曾見過的大太太，臉色泛白，像是許久未曾見過太陽，隻是目光依然如刀鋒般銳利，她不看我，也不看梅念卿，仿佛我們兩人不存在一般。

    先生鐵青著臉，捋了捋胡須道：“太太還是回去吧，這份厚禮，恕老夫受不起。”

    大太太的神色略為僵硬，“先生，女年幼，自嬌生慣養，並不知道學堂的規矩，先生既授業解惑，理當教授什都不懂的孩子，何必和孩子過不去？”

    先生道：“二姐性並不適合讀書，還是不要浪費精力的好。”

    大太太柳眉擰作一團，她的目光掠過我和梅念卿，又問先生道：“那依著先生的意思，他們兩個人適合讀書？”

    先生點頭道：“的確如此，他們兩人分很高，是讀書的好材料，尤其是三姐。”先生衝著我笑了起來：“悟性很高，可惜是個女兒身，要不將來也能成就一番大業。”

    大太太冷笑一聲，對先生提高了嗓音道：“先生，我想你忘記了一件事。”她指著我們道：“他們兩個都不是老爺的孩子，隻有兆祥才是，你不要把主仆弄錯了，留著兩個假主子在這，卻把真主子趕走了。我實話告訴你，今來這，也是老爺的意思。將來兆祥要繼承梅園的家業，必須得識字讀書，你若是不想教她，那就沒有必要留在這了。”